我诧异。
裴堰竟也在这儿。
我垂着眼眸寻了个借口:“离开御膳房,不在那儿当差了。”
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安静离开,给彼此都留一丝体面。
“九千岁,我还要去内务府办事,就先走了。”
说完,我也不等他再说什么,就低着头径直离开。
身后的视线久久落在我身上,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在我将宫牌还给苏掌事的那一天起,我就没了回头路。
从内务府领了出宫补贴,我带回梅苑翻找出这些年我攒下的月银。
尽数倒在一起,再摊开手指头数了又数,足足八百两。
往后即便是我孤身一人,日子也能过的很好,不用再依附于他人。
这样,也挺好。
我看向门口那密密麻麻一排的黑竖线,弯腰拿起墙角的木炭再次添了一笔。
只有最后七日,便是离宫之期了。
如今要走,我唯一放不下的是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
在这高墙深院的皇宫,除了裴堰,和我相熟时间最长的就是这棵树。
我起身走到庭院,看到一树傲梅立雪中,宛如冬日画卷。
我帮它掸落树枝上的残雪,低声喃呢:“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从一棵小树苗长到如今年年盛开,一晃都过去了十年。”
“往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也不能帮你掸雪除霜了,你要在土里使劲儿扎根生长,做冬日最耀眼的梅。”
梅花树像是有感应,簌簌的落下几朵小花。
我在树边站了很久,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直到明月高悬,我才回梅苑。
走到院门口,我碰到了裴堰。
他喝了很多酒,脚步踉跄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走着。
“昭昭……”
他扶着梅树,有些迷离地唤了我一声。
我叹了口气,上前把他搀扶回了房间。
只是打算离开时,却被裴堰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