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瑜看着楚筱悠高兴,他的心也轻快起来,笑着点了点头,一面走一面同她商量:”我们往后可能就要常驻京城,这边的产业多半很难顾及到,我寻思着想要盘掉大部分的商铺,往后在徐徐图之,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这些事情都由哥哥做主,哥哥一定比我思虑的周到。”楚筱悠毫不犹豫的道。
楚靖瑜点了点头,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显得深沉又庄重,格外的有男子气概,傍晚的风刮过,兄妹两衣袂飘飘,像是翩然的仙人。
他们相互信任,彼此爱重,未来的路虽然充满艰辛,但至少他们兄妹相亲相爱,给了彼此一个还算温暖的家,那这世间的一遭就还不算孤独。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蜡烛,冯姨娘一个人在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安静的坐着,那些早前的记忆都翻涌了上来,第一次进府时带着她的张有生,在她出错时挺身而出的张有生,愿意和她双宿双飞的张有生,即使她为妾,即使他有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人的心,有时候连自己都捉摸不透。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就是一生一世的纠葛。
天气好似越来越温暖了,柔和的太阳光落在楚筱悠耳畔的丁香花上,又是一个瑰丽的弧度,她穿着浅色的纱袄,狐狸毛的马甲衬托的她像是一支空谷幽兰,然而那眼又太过沉静,太过浅淡,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看着跪在下首的冯姨娘的时候,透出看透俗事的悲悯。
“我恨姨娘不自爱,但感念姨娘照顾了我们一场,愿放了姨娘走,姨娘可能保证以后在不会和张有生有任何来往?”
冯姨娘不是不能处置,可她不能打杀了冯姨娘,更不能把事情闹大,叫她去世的父亲颜面受损,对于冯姨娘这样的人,她似乎只能轻轻放下。
冯姨娘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小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自此世上在无我冯氏此人,以后也和楚家在无瓜葛。”
楚筱悠叹息的摆手,叫她出了院子。
此后就真的再不相干了。
阴暗的房子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王亮整张脸都已经扭曲,而皮鞭下的张有生血肉模糊,一声比一声虚弱,仿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然而王亮还在打:”若不是你这畜生蛊惑我,我今日何至于此?!”
都是张有生害了他!
正文9
那冠在发间的水汪汪碧莹莹的翡翠珠冠在妇人走动之间,折射出流离的光泽,行走的丫头们见到,忙都伏身行礼,尊一声:”二少夫人。”楼氏的眉梢眼角皆带了几分喜意,同她身上的大红织锦袄子相映成辉,让她看起别有气度。
丫头打起猩猩毡厚重的帘子,向里喊了一声:”二少夫人来了。”
老夫人屋子里的大丫头守月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刚刚还说怎么不见二少夫人。”
抬头之间就见这三件大的正厅里,珠翠锦衣环绕,整个侯府的女眷们几乎都在列,在光亮的青砖地上映照出一个越发璀璨的世界,好似极尽奢华。
慈眉善目的冯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贵妃榻上,乌黑的发间勒着秋香色的抹额。
楼氏一笑,迎了上去:”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可巧杭州的年货送了过来,知道老祖宗惦念着表弟表妹,所以我特地过去瞧了瞧,您别说,整整一船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可见表弟表妹们多孝顺老祖宗,表妹还特地给老祖宗绣了一座十二扇的福禄寿屏风,我是没见过那样的绣工的,若是东西小一些,现在我就给您带过来了!”
楼玉儿侃侃而谈,比冯老夫人下首坐的世子妃何颖还要像是管家的女主人,何颖白皙而圆润的面颊上带着一种不徐不疾的笑,慢慢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她已年过二十,好不容易怀有身孕,侯夫人怕她有闪失,就把管家的事情交付给了她的内侄女,如今的二少夫人楼玉儿,侯府的人都称一声玉姐。
大小姐秦佳人下首坐着的三小姐秦佳怡,她是楼夫人所生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十一岁的年纪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容长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笑着就道:”姑父不再,家里不知道留下多大的产业,表妹拿着钱什么东西买不到,能有多孝顺,还是秀逸姐姐自己亲手做的才算数!”
说着就去拉坐在一旁的罗秀逸。
罗秀逸算不上多漂亮,她有一张白皙的脸,肉肉的小巧可爱的下巴,配上一双大而黑白分明的眼,和那齐眉的额发,竟然也小家碧玉,别有风姿,秦佳怡一向的喜欢罗秀逸。
罗秀逸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根碧玉的发簪,让她像是雨后的晴空,她微微弯起眼睛一笑,让人感到融融的暖意:”妹妹快别说了,不管什么都是心意,怎么好说我的就更好一些。”
她说着抬眸去看冯老夫人,冯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微笑,罗秀逸便微微垂下了眼,那个未曾谋面的楚筱悠是冯老夫人亲外孙女,没了爹娘以后定要入京依附侯府,虽她们相差无几,但毕竟亲疏有别,更要紧的是,楚家家财万贯。
就好像是突然要来一个夺走她一切的人。
罗秀逸自嘲的笑了笑,她什么时候也这样患得患失起来,她一向谁也不靠,靠的是她自己,不管来谁,她只管做好自己就行。
后头坐着的秦轩宇穿着大红色的织锦箭袖长袍,桃花眼里泛着笑意,拉了拉罗秀逸素色的袖子,罗秀逸皱眉看了他一眼,秦轩宇那一双灿若星河的桃花眼因为专注而格外的分明,低声说话:”谁来了也不及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