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大夫察覺到耳後拂過一陣輕風,詫異地往後一瞧,發現後面還有個中年男子,一時之間腦子有些發懵,「你也是大夫?」
孟溪梧拎著小木箱,點了點頭:「是啊。」
見此,小個子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最後一名大夫了,但轉念一年,城外若當真出現的是疫症,大多數醫者應當都不願意出城吧,便也沒再懷疑身後中年男子身份了。
城門已經大開,官兵們分成兩隊,一出城就往左右兩個方向而去,慢慢呈現出包圍之勢,將城外聚集的百姓圍了起來。
一個接一個的火把燃起,跳躍的火光映在了神情倉皇的百姓臉上,憔悴,不安,恐慌……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醒來,茫然之中,不知官兵來此是什麼目的。
「出現了嘔吐發熱的人,出來!」為的官兵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地掃過被團團包圍的百姓。
眾人聞言,以為官府終於要管他們了,一個個忙爬出帳篷。
「我我我!我今天下午就發了熱!」
「官爺,發熱不要緊的,我們不需要看病,忍忍就好了……就是太餓了,你們可以給我們發一些救濟糧了嗎?」
……
被火光照亮的夜色之中,百姓們眼含希冀,以為就要熬出了頭,結果下一瞬,就看到方才索要救濟糧的人被官兵一腳踹在心口,倒在地上,吐出好大一口鮮血,抽搐幾下,再也沒爬起來。
無盡的黑暗中,似乎連閃爍的火光都被吞噬,再無一絲光明,毫無溫度的夜風拍打在衣不蔽體的身上,眾人渾身一個激靈,眼中的希望破滅,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懼膽寒。
他們下意識往後退,可身後也站著面目猙獰的官兵,像是地獄的惡鬼,來取他們的性命。
領頭官兵朝身後招了招手,幾名士兵便領著那些大夫走進了包圍圈,「給他們看看。」
剛剛還踴躍站出來的百姓此刻不敢再動了,渾身顫抖地由著士兵按住自己,大夫將手搭在了他們的脈搏上,此刻他們仍舊抱有一絲希望——
或許官府要為他們看病,只是做法有些粗暴而已?
接連診了數十人後,幾名大夫神色有異,湊在一起,嘀咕了許久,又看診了幾人,最後臉色大變,忙捂住口鼻,向為的官兵回了話:「大人,是疫症!」
一名年歲稍大些的大夫又驚又憂:「大人,大災之後若是沒有妥善處理,必有大疫!現在發病的人還比較少,應該先把人隔離,我等會盡力研製出治療的藥物……」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那名官兵捂緊了臉上的抹布,騎著馬往後退了好幾步,隨後惡狠狠地發話:「快!將發了病的人抓起來!丟進那處林子裡,在外面圍上柵欄,不許他們出來!」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眾人耳中炸開!感到不可置信的百姓紛紛站起身來,想要反抗,可惜多日來吃不飽飯已經讓他們四肢無力,而身強體壯的官兵手中還有鋒利的武器……
在看到有人被長槍狠狠貫穿瘦弱的身體,噴涌的鮮血幾乎迷住了眼後,大多數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再隨意動彈。
沒了阻擋,官兵們很快便將剛剛主動站出來的百姓抓住,審視的目光又在一個個面色蒼白的百姓身上掃過,「還有誰出現了症狀?」
這樣兇狠的架勢,無人再敢應聲。
領頭官兵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傲慢的姿態讓他渾身散發出邪惡的寒意,一眾百姓在他面前就好似待宰的羔羊,大手一揮,陰冷的聲音被夜風吹向遠方:「既然沒人應聲,那就先把老的、小的都丟進林子。」
這個時候,老人和孩童身體不夠強健,自然是會更容易感染上疫症,為了避免疫病繼續擴散,只有先舍掉這群人了。
沒一會兒,漆黑的夜空下,孩童的哭喊聲、老人被拖拽後的疼痛呻。吟、其餘人絕望又痛苦的低聲啜泣,盡數響起。
有人捨不得家中幼兒老人,想要奮力一搏,可眨眼間就被官兵的長□□破胸膛,悽慘的喊聲還未發出,就已被開膛破肚,鮮血糊著腸子流了一地,駭人的場面讓所有人都噤了聲,連低聲啜泣都壓抑在了嘴裡。
「他們不讓我們活!那我們還等什麼?!跟他們拼了!」有人在絕望之中爆發,大手撤掉破爛的帳篷,狠狠抽出扎在泥土裡的鐵柱,招呼著周圍同樣忍不下去的人,義無反顧地朝拎著老人小孩的官兵沖了過去!
有了第一個反抗的人,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百姓大喝一聲,拿鐵鍬、拿菜刀的、拿鐮刀的……全都一擁而起,場面變得十分混亂,濃重的血腥味在周圍爆開,悽厲的慘叫聲四起,滿目的血肉橫飛,簡直是觸目驚心。
躲在眾多大夫之中的孟溪梧握緊了拳頭,一抬頭便是這樣一幅悲慘的景象,血光糊了她的眼,震怒之下她顧不得其他,自後腰拔出匕,飛身直起,眨眼間便出現在了為的官兵身後,一腳踹在他的後背,隨著他滾落在地,下一瞬,尖利的匕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處。
「讓他們住手!」
為之人愣神之際,孟溪梧手中的利刃再次按下,直到刺痛的感覺傳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挾持了。
且行兇的人看起來渾身狠厲,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命交代在這裡,忙朝其餘士兵大喊道:「快住手!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