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他轻描淡写两个字,将此事揭过,摆明不想继续此话题。
江承紫也是识趣之人,便“哦”了一声,只随他转话题。
他见她不追问,神情明显放松,便说:“我今日发帖见弘农观王房家主,主要是告诉他,你是他重要之人,切莫可怠慢。那么,他们万事都要掂量掂量。”
江承紫想这长安杨氏到底什么来头,为何历史上完全没有,而杨恭仁明显还很给这个小家伙面子?而先前杨王氏又分析这小子或者说的是假名。但若是假名,杨恭仁又怎么会去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呢?另外,他外婆家又是哪一家?
她心中疑问万千,却觉得问人家长安杨氏是哪一家很不礼貌。她便只是“嗯”一声,以表示在听。
“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他又轻描淡写地说。
江承紫对这句话却没办法轻描淡写地对待。
也许,他这样帮自己,只是因为一些自己不知的原因。但江承紫上上下下地审视杨敏芝以及杨王氏、杨清让等人,却发现不出一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甚至发掘不出一点点有益于这个男孩的地方。
那么,无论如何,一个人不计较利益来帮忙,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一份莫大的恩情。
所以,她此时,很郑重其事地说谢谢。
“不要光说谢谢。若真要谢谢,以后报答我啊。”他原本是很正经在说一件事,江承紫也很郑重其事,他却忽然语气贱兮兮的说了这么一句。
江承紫瞧了瞧,这家伙的神情摆明就是逗趣她,把她对恩人那一点点的尊敬瞬间就荡没了。她嘟哝着“哼”了一声,便不理他的逗趣,只问那老太婆那边的刺客跟他是否有关系。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无论如何,你是我朋友,我总不得让你吃亏啊。”
他虽没正面承认,但所言表明那刺客就是他派的,或者就是他。而他的目的,不是真要杨老夫人的命,只是为了帮她划出一条生路,让杨老夫人也欠她一份儿救命之恩。
小小年纪,心思深沉,知道让老夫人欠她的情比杀了莱夫人更好。这家伙看来来头真不简单。
她前世里虽自诩揣度人心,玩阴谋阳谋也算高手。但如他这般大时,她到底还是鲁莽少女。
江承紫心里起伏,一方面是觉得这小子还真算不上小孩,就算是成年的男子也未必有他看得深远;另一方面,江承紫想到他在庇护自己,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的笑意,爬上了眼角眉梢。
此时,她甚至觉得这一场穿越的遭遇,很是不错。
他却见她不说话,便又说:“她欠了你的情,终是不好意思对你立刻下手。”
“多谢。”她说。
他呵呵笑,也不对此说什么,只语气平常地说:“我原本想立刻就走,但又想见你一面。不过,那老太婆拉拉杂杂,甚是厌烦,我便兀自在你这屋里休息,等你回来。”
她“哦”了一声,便问:“杨公子来此,是否还有别的特别吩咐?”
“你这人——”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生气了,先是哼了一声,便又很不悦地说,“真无趣!难道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我来看你,就非得有目的与计较?”
“你这人——”江承紫也学着他的语气反驳,“真小气!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就生气。还说自己是男人,不是小孩子。男人,那可是巍峨如山、博大如海,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杨宸大约觉得她说得对,便没说话。江承紫仔细瞧他神情,似乎又在思考什么。
“觉得我说得在理了?”她继续问。
他却忽然笑了,语气格外宠溺地说:“你说是,便是。”
江承紫想要反驳一下,但这宠溺无比的语气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一颗心竟然有些荡漾。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他虽谋略智慧不输成年男子,但到底才十岁出头。自己这心怎么就有旌旗摇动的迹象呢?
她一颗心七七八八,只觉得不能平静。杨宸却又自顾自地说起河东张氏,让江承紫切记要远离河东张氏。
江承紫虽对张嘉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与不喜欢,但这会儿从杨宸嘴里说出来,就不该是直觉的问题。于是,她抓紧机会询问原因。
杨宸却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河东张氏,虽为世家大族。但他们所使用的族长选拔制度实在是残酷。若是没有什么图谋,选个族长而已,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这族长选得可比朝廷选太子还费劲儿。”
江承紫一愣,这小子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便点点头说:“所言颇有道理啊。”
“哼,是你自己笨。”这家伙得寸进尺,居然抓紧机会埋汰她。
“我不是。”她反驳。
他没继续陪她闹,而是很严肃地分析:“张氏定然有野心,你若靠得太近。若是将来有什么,怕会波及。另外,那张嘉既是张氏那种残酷的方式杀出重围当选的族长,必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若靠他太近,怕骨头渣都不剩。”
江承紫一听,觉得这小子分析得很正确,似乎就该是这个道理。张氏这种作派早就让她觉得诡异。如今听杨宸分析,才惊觉这家族难道是想造反么?
不行,以后坚决要跟张嘉划清界限,楚河汉界,阵营分明。
“以后要尽量远离张氏的人,可知?这种事上,你莫要犯糊涂。”杨宸此刻瞬间化身语重心长的长者,对让他操碎心的小妹子谆谆教诲。
江承紫左思右想,连连答应,觉得这古代世家大族里的孩子真不得了,才十来岁,稚气未脱,就懂得天下形势、尔虞我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