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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段明烛在书房中看着午后内阁送来的公文,韩卓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子,楚王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何事?”段明烛心下起疑。
段明烛十五岁的时候被封为楚王,赐居楚王府。但是同年,他就跟着宣平侯到北境打仗去了,楚王府一直无人居住。直至他登基之后,这座府邸也一直空悬着。恰好,栾党大肆搜捕废太子段明煜的下落,段明烛索性将其藏在了楚王府,这座府邸的主人名义上到底还是段明烛,所以无人敢搜捕此处。
“景王殿下被关在王府半月有余,精神似乎不太好。特别是最近几日,殿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直到今天,殿下晕倒在屋子里,下人方才觉这几日送去屋子里的饭菜殿下一动未动,意在绝食。”
段明烛剑眉一拧,倏然间站了起来:“这个混账东西!先生那样在乎他,他怎么敢!”
“主子打算……”韩卓试探看他。
段明烛沉着脸,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给朕更衣,去楚王府看看。他要是死了,先生不得恨死朕。”
第4章行路难(四)
二更天,宫门还没有下钥,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午门驶去,上面挂着缇行厂的灯笼。
为了避人耳目,马车还没到楚王府,段明烛就从车上下来了,一身玄色常服的他,与夜色完整地融为一体。
段明烛干脆也没有从正门走,从后门进了府邸,在下人的指引下走进了卧房。
屋里只点了一盏十分昏暗的灯,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墙角,抱着膝,面如土灰,周围跪着几个丫鬟仆从,还在苦苦哀求他,任谁都没现身后站着一个段明烛。
现段明煜晕倒后,楚王府的侍卫们已经第一时间让大夫前来诊治,等他醒来后,大夫让下人强行喂了他些吃的,结果段明煜也不肯好好配合,了疯一样想跑出去,最后让侍卫拦下。闹了一阵过后,段明煜无助地蜷缩在墙角,不再一言。
“把灯点上。”段明烛淡声吩咐道。
身后一名近卫点上灯,屋子里霎时亮了起来。那几个丫鬟仆从回头,看到当今圣上站在自己身后,纷纷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一边请安一边请罪。而蜷缩在墙角的段明煜也现了他,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但却一句话都不说。
段明烛负手而立,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立在段明煜身前看着他,良久未言。
段明煜是中宫嫡子,行五,比段明烛小了三岁,从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
其实,段明烛对这个嫡出的弟弟印象不怎么深刻,也几乎没有任何交往,他一个舞姬所出的皇子,自幼不得圣宠,小的时候,东宫的下人都不拿正眼看他,除了宫中偶尔举办庆典,两人见过几面,后来,段明烛跟随宣平侯前往北境戍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而这次夺嫡之战,虽然先前延熹帝为了段明煜的皇位诛杀了宣平侯,但是这件事到底跟段明煜没有任何关系。沈扶有一句话说对了,太子向来仁爱宽厚,不会对他人赶尽杀绝。段明烛虽然恨延熹帝,但是没有道理恨这个弟弟。
然而,段明烛还是十分讨厌他,准确地来说,是嫉妒他。嫉妒沈扶对他的好,嫉妒沈扶愿意为了他而对段明烛做出的妥协。
段明烛嫉妒得想疯。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冷静了下来。
“你们主子绝食三日,你们都未曾现?”
这话是对伺候在段明煜身边的下人说的。
跪在一边的下人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一边又不住求饶。
“好,既然如此,那就全都拉下去,各杖责五十。”段明烛吩咐道。
几名侍从纷纷吓得面如土灰,喊着饶命,被段明烛带来的几个近卫拖了下去。
段明煜倏然间抬头,紧盯着段明烛。
“看朕作甚?”段明烛睨视着他,“保护主子不力,不该罚?”
段明煜咬了咬牙,哑声开口:“他们都是东宫的人,要罚也是我亲自罚,你凭什么?!”
这话说得放肆,一旁的韩卓上前,斥道:“不得对陛下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