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日头正烈,晒得人乏力欲睡。
长廊下躲着阳光守着小主人的如茵却精神头十足,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无意识地缠绕着廊柱旁的野草,目不转睛地琢磨着自家五姑娘有一炷香时间了,五姑娘正窝在药圃旁的摇椅上打着盹儿呢。
此时距离五姑娘昏迷醒来已过了两月有余。
自从五姑娘可以出门了,白天总要来老太爷的药园子里小憩补眠,因为夜里总睡不好。
自从五姑娘恢复气力了,洗澡都不让她跟着伺候了,不就是因为那回擦身看到姑娘左肩上遍布的红印子惊叫了一下,以为还有哪里未曾现的伤嘛,谁知道后来就消失了。
自从五姑娘不被忌口了,口味也大不一样了,吃得比老太爷都清淡;也不喜欢串门了,也不爱说话了,还总喜欢呆,而且是长时间的呆……
现在弄得她也跟着呆了,唉……
如果不是她从小就跟着五姑娘,她都得怀疑五姑娘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想到这里,如茵拍了拍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又自责了起来,怪自己当时没有守在五姑娘身边,才让五姑娘遭了殃。
不对不对,姑娘刚醒来那会儿,还是很活泼的,话多得同伤前无异。
如今到底是咋的了?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呢?如茵好担心你啊……
“如茵,你在担心什么?”睡眼惺忪的阮暖奶糯糯的嗓音将正在叹息呆的如茵惊回了神。阮暖伸了伸懒腰,飞过去一个略显无奈的眼神,她的这个小丫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
“啊,姑娘,你醒了,我刚刚问出声了吗?”如茵捂着自己的嘴巴懊恼不已。虎虎的样子逗得阮暖笑出了声。如茵是阮暖的贴身丫头,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是主仆,更是玩伴。如茵看起来一副憨直不聪明的样子,可也仅仅是看起来这样罢了,大智若愚或许可以形容得贴切一些,最重要的是,她对阮暖够忠诚。自从阮暖受伤后,她就寸步不离地守着阮暖。
“我没事儿,就是晚上没睡好闹的。”阮暖柔柔的笑着,安慰道。
“姑娘,你晚上还做噩梦吗,要不要让老太爷再开些安神的汤药?”如茵依然放心不下。
“你要是想喝,我就叫祖父开了给你喝,怎样?”阮暖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一想到那黑黢黢又苦哈哈的汤药就直反胃,汤药这东西,她在那无尽地梦中也是喝得够够的了,即便是梦,想起来嘴中都能苦。阮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随即从躺椅上骨碌碌地爬了下来,姿态实在称不上优雅。谁让她现在只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娃,小胳膊小腿的还够不着地。嗯,或许是这躺椅制得太高了,她思忖着是不是得让人做一张符合她身量的躺椅来。
“姑娘,姑娘……姑娘!”如茵看着又陷入呆的小主人,欲哭无泪。心里思量着姑娘这毛病可不好,等老太爷下值回来,她得请老太爷再给姑娘看看。
阮暖一边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躺上了新制躺椅,一边晃悠悠地走着,突然被如茵叫魂般的声音给吓着了,而后才反应过来,好像有谁拽住了她的衣服,顿生不悦:谁这般无礼?还未等她喝问出声,对方已经收回了手,低声道:“小暖,带我去你爷爷的药园。”
“你?穆将军!你这是受伤了?”
阮暖看到左手臂淌血的穆琰出现在了面前,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说道:“我祖父还在宫中上值。”
“我知。”
“我大伯和大哥这会儿也不在家啊。”阮暖看着眼前受伤的人,有些无措。
“我也知。”穆琰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你会包扎吗?”
“哦,包扎啊,我会!”阮暖说着正准备吩咐人去找大哥阮星,被穆琰止住了。
“莫声张,帮我包扎一下即可,我在药园歇着等你大哥回来。”
阮暖有些不明白,但她没有多问,只利索的找出祖父的医药箱,寻出止血散,纱布等物,如茵在一旁帮着清理伤口,很快包扎好了,阮暖快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穆琰有些哭笑不得,还有些感伤。
阮暖随着身体的恢复,除了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波澜之外,只要她愿意,她还能透过对方的眼睛读懂他们的心思,甚至看到一些他们的过去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