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摸摸他?的脸颊,笑道:“为?何不能,额娘方才?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因为?,德娘娘似乎又不跟我们好了。”
夏槐听着胤礽的话,忍不住啐一声:“瞧她?那副趾高气昂、倒打?一耙的样子,忘了当初是怎么求着娘娘要养四阿哥的。真真儿?是不知好歹的鸟人!”
赫舍里点?了点?夏槐的额头:“你啊。”
“她?是什么态度都不要紧,本宫是皇后,她?为?嫔妃,自该敬着让着,这是后宫活命的规矩。再者说,本宫能叫她?养着四阿哥,自然也能收回这份恩典。”
赫舍里笑了笑,似是看到跳梁小丑一般,摇头叹息:“她?果?然还是走上?了老路。”
……
因着赫舍里那番底气十足的话,胤礽再去永和宫,都挺直了胸膛,十分有气势。
额娘说得对,他?是皇太子,想要照看弟弟名正?言顺。
德嫔娘娘没理由?阻拦。
这日午后,胤礽叫内务府做的泡泡器终于?成了。
恰巧尚书房下学早了些,小太子急着给二?姐姐和两个弟弟演示,也没用?午膳,匆匆揣着一瓶泡泡液跑去了永和宫。
他?想先给四弟弟演示了,再去南边的钟粹宫。
永和宫的大门敞开着,外头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小太监守着。胤礽没叫醒他?,走进去就瞧见画扇独个立在正?殿廊下,表情有几分不对劲。
他?噤了声,走上?前去,听到里头传来?德嫔的哭嚷:
“你说话啊,叫额娘啊!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竟连一声额娘都不肯叫,只知道喊二?哥二?哥——”
“真是生了个养不熟的孽障!”
小五
胤礽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涌出一股极为伤心愤懑的情绪。就仿佛德嫔这些刻薄的话,他也曾经听过,遇过,感同?身受。
难道是……那个梦里的阿玛?
廊下,画扇瞧见太子爷悄无声息进过来,连忙屈膝行了蹲安礼。
胤礽这才回神,手心冰凉。他叫了起?,就大跨步进殿要去解救四弟弟。
西次间的围床前,德嫔正?抚面恸哭,四阿哥端端正?正?坐着,不哭不闹,面似平静的看着他额娘。唯有胤礽一眼就看破了,四弟弟的小手紧紧攥着,显然是?紧张害怕极了。
他还那么小,听?得懂斥责的语气,却根本不明?白原因。
胤礽轻着嗓子,生怕再将?人吓到:“四弟弟,二哥来了。”
围床上的四阿哥身子一僵,瞧见胤礽来,满腔委屈和恐惧终于得以宣泄。他也只是?扁扁嘴,伸手冲着胤礽喊:“二哥!”
胤礽连忙上前,透过围床的棂子,捉住四弟弟的小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胤禛眼中就落下豆大一滴泪来。
胤礽这回真的生气了。
他学着康熙以往的样?子,沉静又满含愤怒地看向?德嫔。
不等他责难,德嫔便立即擦干脸起?身,一边见礼一边斥道:“这个时辰,太子爷怎么来了?这帮偷奸耍滑的奴才,也不知?通报一声,叫本宫手忙脚乱的也没个准备。”
胤礽冷着脸,侧身避开这个不诚心的礼。
“孤下了学挂念四弟,路过永和宫来瞧瞧。见德嫔娘娘‘教子有方’,便没叫他们通禀打搅。”
德嫔被噎了一嗓子,觉着这不似往日的太子,有些搭不上话。
胤礽又道:“说起?来,那日地龙翻身,四弟也是?怕极了才会喊一声二哥。娘娘这般日夜吓着他,他更害怕起?来,兴许还能憋出一句‘额娘真好’,来讨得您欢心。”
德嫔笑得比哭还难看:“太子爷这话当真戳人心窝子。方才教他说话是?性急了些,但做额娘的,自然是?一心为着孩子好,哪有害他的道理。父母爱子之心,太子年幼,怕是?还不能懂吧?”
“孤确实年幼,不曾为人父母,但做额娘的若是?将?孩子放在心上,便该如郭络罗贵人那般,时时跑着念着四妹妹才是?。”胤礽垂眸看向?胤禛,眼中满是?对他的疼惜,还有对自己的庆幸,“景仁宫养着四弟一年有余,德嫔娘娘却只来看过两三次,孤实在看不出爱子之心。”
德嫔不吭声了。
她忍不住想,二阿哥这张嘴还真是?随了皇后,出言如软刀子,杀人都不带见血的。
胤礽也不打算再多言,拍抚着胤禛的后背,直到他彻底放松下来。
“这件事,孤自会如实禀告阿玛和额娘定夺。”
他今日是?独自过来,不好带着四弟弟回景仁宫。便只好安抚一番,打算先离开。胤禛初时紧紧攥着他二哥的食指不撒手,后来还是?胤礽一句“待会儿就派人来接你?”,才叫他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胤礽对抢回四弟弟很有信心。
然而,等他回到景仁宫将?此事告知?赫舍里?之后,态度却并不如预料的那般。
赫舍里?给儿子盛了碗鱼汤递过去,问:“还记得先前你?佟娘娘养着大阿哥的时候,你?说只有自己的额娘最好吗?”
胤礽抱着热乎乎的汤碗,点了点头。
“你?这般想,四阿哥亦是?如此。他如今年岁小,跟德嫔聚少离多不亲近,自然觉得你?这个二哥好。可再等两三年,对额娘天生的依赖总会显出来。到时候,你?怕是?要自讨苦吃。”
赫舍里?说完,也不强迫胤礽当下就想明?白,只催了句“喝汤”,便不再言语。
小太子边思索着额娘的话,边听?话地用完一碗鱼汤,从永和宫出来的那股冰寒冷意褪下去,浑身又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