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红着眼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景仁宫。
赫舍里擦干了?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唤夏槐进来:“去查查,本宫动了?胎气的事儿,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传到阿哥耳中的。皇上挑给毓庆宫的人?也真不?中用,可见,做阿玛的还是不?够上心。”
夏槐见娘娘情绪不?对,便知道事情不?小,连忙应一声退出去。
次日,这事儿水落石出了?。
夏槐也生气:“延禧宫安宁了?好一阵儿,奴婢还当惠妃洗心革面,专心教?养大阿哥了?,却没想到是在背后捣鬼呢!这回毓庆宫知道娘娘惊了?胎,就是惠妃跟前的管事太监透露的,那句大不?敬的话,八成?也是他们!”
赫舍里撕了?新得的绿菊花瓣,冷笑一声。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谋算。若能用这话叫保成?与本宫母子离心,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能再惊一惊本宫腹中的胎儿。只怕,她是盼着本宫落了?胎,才不?会挡着大阿哥的青云路!”
夏槐和逢春对视一眼,俱是不?可置信。
惠妃为了?儿子,莫不?是疯魔了??
赫舍里却依旧淡定,将康熙送来的那盆碍眼的花撕干净了?,这才吩咐道:“梁太医晌午也该来了?,本宫正好有些事情要问问他。”
……
一条宫道相隔,延禧宫内。
今年的银杏树早早就黄了?,这时节正发出耀眼的光彩。像这样的银杏树,旁的宫里可没有,唯有惠妃这儿种着两?颗。
往年,她总拿这事沾沾自喜,觉着这是大阿哥一飞冲天的象征。今年,惠妃却没兴致赏银杏了?。
皇后娘娘竟然、竟然又有孕了?。
她在正殿里头兜来转去的绕着圈子,终于还是憋不?住道:“就中宫当年那个血崩的架势,能苟延残喘活着已经是万幸,如今不?仅身?子大好,竟连孩子都怀上了?!”
说老实话,惠妃心底有些怯了?。
皇后若还是当年的破败之体,短命之相,趁着太子年幼,大阿哥或许还有一争的机会,可是如今景仁宫越过越顺遂,太子又实在聪颖,甩出胤禔太多?……
她们母子,怎么斗得过?
大阿哥刚下学回来。在尚书房就听着张英对二弟赞不?绝口,回了?宫,额娘竟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今年已经十二岁,可以搬去乾东五所?独个住了?。往后,儿子要争什?么抢什?么都与额娘无?关,额娘也不?必再管儿子,免得拖累了?您!”
说完,扭头就要离去。
惠妃连忙拽住大阿哥:“你这孩子,额娘就你一个,你要什?么额娘不?是全心全力帮你弄来?”
原本萌生退缩之意的惠妃被儿子三言两?语一刺激,就什?么都不?顾了?。胤禔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夺回来养在身?边的,看得比眼珠子,比自个儿的性命还紧要。
她攥了?攥拳,咬牙道:“你既有这个志向,额娘……额娘总归会帮着你的。”
只是这事儿,她还得好好筹谋一番。
十月底,永寿宫里也得了?一位阿哥,序齿为十。康熙见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心生欢喜,便给赐名?为胤誐。
赫舍里的肚子已经隆起,没去恭贺,照例叫逢春送些贵重的东西过去。
这日午后,梁太医如常请过平安脉,叹了?口气:“娘娘可觉着有异常?”
赫舍里不?知他是何意,便据实以告:“本宫倒是一切安好,只是胎满四个月,有时已经能感觉到孩子在里头有动静。”
劲儿不?大,倒是个心疼人?的。
梁太医听出些母亲的怜爱之情,只能装作?不?知。
他垂首硬着头皮道:“娘娘,先前微臣同您说过,若是不?打算留着这一胎,至多?只能保到八个月。如今看来,娘娘的身?体怕是撑不?到那时候。您……可考虑好了??”
赫舍里扯开唇角,露出苦涩笑意:“本宫记着你的话,只是想多?留她些时日。另外,这个孩子终究也是受了?某些别有居心之人?的惊吓,本宫不?能叫她不?明不?白地走?了?。”
梁太医如今已经完全站在太子这头,低声问:“娘娘是说德妃?”
赫舍里轻抚着肚子,冷笑一声道:“德妃算不?得什?么,本宫说的,是位居四妃之首的惠妃。”
落胎(加更)
康熙二十三年的年节有些特殊,一直到正月初七,皇后赫舍里氏都未曾露过?脸儿。
初八这日慈仁宫太后新年宴。
太?皇太?后出面?,才跟王公贝子们笑着解释:“皇后有了身孕,只是?被底下不懂事的妃嫔惊扰了胎气,我索性做主,叫她今年就歇在景仁宫静心养胎了。毕竟是一国国母,你们可莫要嫌我老婆子多事呐。”
新年家宴,图个喜庆的气氛。
福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几句讨巧吉祥话,这事儿也就轻轻揭过?去了。唯有西侧高脚桌末席的德妃脸色不大好?,旁人都在看着,她也只能强颜欢笑,举杯遥敬上位,咽下这一杯苦酒。
景仁宫内今年得了清闲,可学会躲懒享福了。
一连数日,赫舍里都叫小厨房备了好?酒好?菜,跟荣妃、僖嫔三个人坐在烘热的暖阁里头,围炉边吃边聊,好?不快活。
赫舍里不能饮酒,便只好?看着荣妃和僖嫔享用她去岁藏的桂花酿,而自己却喝着热好?的牛乳。有几次孩子们也跟过?来了,伊哈娜和胤礽两个人便能闹出十个人的动静,直叫赫舍里和荣妃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