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齐声回答:“谢殿下赏赐。”
内殿,独孤后口渴要喝茶?唤道:“来人。”
竟无人应声。
独孤后感到奇怪,适才殿内无人,她并未多想,现在始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奴才们竟然抛下自己不顾,怎不令她动怒:“人呢?都死绝了!”
发火归发火,还是无人应答。
独孤后喊不动,气得把手边的金丝杯抛出,砸在铜镜上发出震耳的声响。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太监这才蹒跚步入:“娘娘,有何懿旨?”
独孤见太监老态龙钟的样子,比病中的自己强不了多少,有些发烦:“别人呢?你这风烛残年能做什么?”
“娘娘,永安宫的所有宫娥太监,都为总管刘公公另有差遣,只有老奴可供驱使。”
“胆大包天!你叫刘安滚来见我。”
“这?”
“去!”
“是。”老太监步履迟缓地走出内殿,好一阵子,又是他步伐艰难地转回。
独孤后早已等急:“刘安何在?”
“娘娘,他被万岁召去。”
“混蛋!”独孤后气愤已极,“我绝饶不了他。”
“娘娘息怒,适才呼唤,有何事吩咐?”
独孤后经过这一阵折腾,愈加口干舌燥,无奈地吐出一个字:“茶!”
“老奴就去斟来。”老太监吃力地拾起金丝杯,走至外殿,正要倒上热茶,刘安一把夺过,斟满了凉茶。
老太监感到为难:“总管,病人怎能饮冷茶?娘娘会骂我的。”
“你难道忘了太子的吩咐?”刘安出语冷冰冰,“送去。”
老太监颤抖抖进内,将茶置于床头:“娘娘,茶到。”
以往都是两个宫娥扶起独孤后,再由一太监将茶送至唇边,而今她只有自己动手了。好不容易把茶端起,品一口竟是凉的,她怎能不恼,猛地一泼,全扬在老太监身上:“你真是活腻了!”
老太监无言以对,他不敢解释。
独孤后气急败坏,怒指老太监:“你与我备车,我要去见万岁。”
老太监出殿请示刘安:“总管,娘娘让备车。”
刘安冷笑一声:“去回复她,就说车轮损坏,需修复后方能使用。”
老太监回殿一番学说,几乎把独孤后气死:“反了!真是反了!”
草长莺飞,不知不觉关中大地迎来了绿肥红瘦的炎夏。杨广以铁的手腕,限制了独孤后的一切活动。使多年来一直凌驾于文帝之上的这位女主,只能在病榻上呻吟。虽说尚未断气,但已形同死去。床前,只剩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太监和两名又聋又哑的宫女侍候,要发火要使权威都无济于事。独孤后每天在咒骂杨广和文帝中捱日子,以此聊解寂寥、聊慰含恨的心。
永安宫内,充满压抑与惆怅。永安宫外,依然是丽日高悬,繁花似锦,生机勃勃。刘安不忘杨广嘱托,恪尽职守,不离宫门半步,树荫里一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一壶香茶,再有一名宫娥为之打扇,他悠然自得的派头与神气,确是强胜独孤后多多矣。
一乘凉轿悄悄来到,停在宫门。文帝杨坚突然光临,待到刘安看见,文帝已到面前。他赶紧跪倒伏地接驾:“奴才叩迎万岁。”
文帝已把刘安适才的享乐情景看在眼里,很是不悦:“刘安,你好自在呀!看来我这皇帝也不如你这奴才快活。”
“奴才该死。”刘安连连叩头,“万岁息怒,奴才知罪,以后再也不敢。”
“滚起来吧,”文帝训诫道,“酷暑炎天,有多少农夫挥汗田间,方有我等衣食,当体恤民生疾苦,不可一味只求享乐。”
“奴才谨记万岁教诲。”刘安一直毕恭毕敬,不敢抬头。
“朕来问你,娘娘病体如何?”文帝今日路经永安宫,想起独孤后,气固然未消,但以往的恩爱使他停轿,有意探视一番。
刘安立刻看透了文帝心思,杨广早就对此有所担心,因为文帝为人心软,帝后一旦见面,独孤后就可能死灰复燃。所以,他与刘安早商议好对策。刘安从容答道:“万岁,娘娘病情日见沉重,尤为令人忧心者,此病极易招染他人。有一宫女业已因此丧命,故而奴才也不敢常守病榻之前。”
“竟是这样。”文帝探视的念头立时打消了,“刘安,除太医外,还当多寻民间名医高手,为娘娘医治,不惜国库巨资。”
“奴才遵命。”
“更要精心照顾,不得怠慢了皇后。”
“万岁放心。”
隋文帝乘凉轿走了,刘安成功地阻止了探视,他胜利地笑了。
永安宫内,独孤后仍在有气无力地骂着:“万岁、阿摩,天杀的!你们忘恩负义丧尽天良,都不得好死!”
老太监打个咳声:“娘娘,别骂了,无用的,谁也听不到,留些气力将养身子吧。”
“说什么将养,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够了。”独孤后此刻实在是太孤独了,一生不曾说过软话的她,第一次换了低气的口吻对老太监说,“公公,我有一事相求。”
老太监诚惶诚恐地跪下:“娘娘,有事分派尽请降旨,如此相称,老奴可生受不起。”
独孤后竭力支撑起身体:“公公,刘安弄权,我已形同囚犯。唉,寿数无几。临行之际,有两桩心愿。一是要见万岁一面,以叙衷肠。”
老太监接过话:“娘娘有所不知,适才万岁来过,有意看望娘娘。只是刘安声称娘娘之病招染旁人,万岁便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