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家裏人开始接纳她,只是她想不到,回到她和娘亲的院子的时候,看到的是娘亲晃蕩在半空中的双脚,她原以为她可以一直被保护安然地活下去,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却不知所措。
阔兰说她娘亲与府中的下人通奸,被发现了自己上吊以死谢罪。天下氏这种大家族丢不起这个脸,一家之主的天下洺也丢不起这个脸。
年仅十一岁的她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直到两日她躲在树后面看着阔兰身边的侍女把那个下人送走。
原来……有些事等她想明白却再也来不及了。
她知道她娘亲不会丢下她的,自从她母亲知道她一直在族中被欺负,便筹划着带她离开。
连笙说:“现在天气太冷了,明年开春我们去江南,等到那时我们的盘川也够了,我们不跟任何人说好不好?悄悄地走。”
好。
她很期待的,能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去哪裏有什麽关系呢?
只不过,她没想到她们已经屈居偏院不偷不抢,却还是被天下氏所不容。
她娘亲死了。
她一个没有母亲,父亲不理的十一岁孩童,死于非命是多简单的事。
所以她跑了,在初雪来临前。
他们一路无话,萧誉把她送回到天下山庄。
他接过天下富贵,递过那串漂亮的糖葫芦,“得知她会赴约,便够了。”
一直被小狐貍暖和着的手接过糖葫芦,落在雪地裏的心似被捡回来捂在怀中,逐渐回暖。
从前没有得到的东西,好像在多年后拥有了。
“我明日便回京了,明年开春,我在王都等你赏桃花。”
开春后她要上京述职。
她低低地笑着,“我特别不喜欢你这样约定。”
——我怕重蹈八年前的覆辙。
“走了,富贵,跟娘亲再见。”
糖葫芦轻敲狐貍头顶,“再见了富贵儿,明年见。”
她看着他走远,白衣隐在茫茫白雪中,唯有伞面上三两枝豔色桃花灼灼其华。
风停了。
转眼便到了过年。
除夕夜那日,在梧桐寺礼佛的老太太回来了。
大约是因为天下洺做了二十年的家主,所以老太太在这个家积威已久,她回城那日,天下氏的族人都门前迎她。
但是天下雪没去。
彼时她正在落雪居睡大觉。九月在算青竹镇那几家医馆一年裏的账。
九月算得唉声叹气,“亏了不少,年年亏年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