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的,但他选择了很自私地自欺欺人。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教给周庸这个方法的那个人,他肯定是知道这麽做的后果,那他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起初,还能假设其是一个善良的人,觉得失去妻女的周庸可怜,用这个方法来「帮」他。
眼下看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本质和「善良」是没什麽关系的。
走到厨房门口,见那边的谈话交流还没结束,李追远的目光,再次落向女孩身上,并对她招了招手。
女孩爬了过来。
先前吃饭时,她一直在被迫扮演一个「女儿」的角色,妇人也在被迫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其实是周庸的怅鬼。
只是,周庸并不具备那种实力,他和李追远上次在坟地里遇到的太岁死倒,完全无法比。
那枚铜钱,到现在还都被埋在坟地里,李追远依旧不敢去取。
女孩爬到了李追远面前,她被困在这里,一直忍受着痛苦折磨,而眼前这个男孩近期出现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外来人。
支撑着她向男孩亲近的,是求死的本能。
李追远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女孩头上,他能感知到头下面传来的密密麻麻蠕动感,他知道下面是什麽东西。
但此时,必须先无视。
按照黑皮书里的方法,他开始调整自己意识波动他想借女孩的视角,看一看,那个帮周庸布置这一切的那个人,到底长什麽模样。
很简单,就成功了,因为女孩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在主动配合。
李追远的视野里,出现了蓝色的蚊帐,他躺在小床上,只能虚弱地轻轻扭动自己的头,他(她)现在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在哭,她侧头看去,那个趴在大床边哭的人,是周庸。
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已经死了。
周庸抓着妻子的手,哭得十分伤心。
哭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捶地,他开始谩骂,大体内容就是,为什麽人生丶命运,要如此对待自己,为什麽要对自己这麽残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我能让你们一家人,重新团聚。」
说话的人并不在屋内,而是在屋外,他是借用窗户传递的声音。
让李追远感到异的是,这语调口吻,似曾相识,不,应该是很亲密,
仿佛就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
可一时间,哪怕清数完自己的关系网,也无法找到和这声音配合上的人周庸茫然地抬起头,他扑向窗户,似乎想要询问到底是谁在说话。
接下来,应该还有交流和展,比如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如何让周庸相信的,又如何让周庸按照他的吩咐去捐桥布置的,
然而,李追远没能看见后续,因为女孩太虚弱了,她闭上了眼。
先前要不是父亲哭得太吵,她根本都不会醒。
漫长的黑暗。
李追远在耐心等待着,他预感,在女孩死之前,接下来还会有画面。
果然,黑暗开始松动。
光亮,开始重新透入。
女孩再睁眼时,床边站着的是周庸。
此时,周庸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情,反而流露出一种自内心的喜悦。
「玲玲不要怕,爸爸已经找到办法,可以让我们一家继续生活在一起了,玲玲不要怕,爸爸和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女孩闭上了眼。
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了,她应该要死了。
但当李追远正准备脱离时,忽然感到无法呼吸,紧接着肺部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
这是怎麽回事?
如果是躺在床上病死的话,不太应该会出现这麽剧烈的情况才是。
李追远感知到了可怕的室息,他曾在第一次落水遇到小黄莺时体验过这种感觉,这时候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脱离了接触。
然而,接触是脱离了,可女孩的痛苦感却依旧还在,而且正越来越爆,仿佛自己现在已经逐渐变成她,同时也在接受着来自她的一切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