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洗完青菜后,抱着青菜进了厨房。“兜明,扒三坨大蒜。”
“天马上冷了,你身上的衣服是不能穿了。”秀娘围着小乞丐前前后后地打量两番,“小丛,你还得给这孩子做身衣裳。”
“嗯。”小丛应下,往屋子里跑。拿了自己的针线筐子跑出来,又找出秀娘量衣服的木尺。
小乞丐新奇地看着小丛拿着根小木板在他身上来回比划。他知道,这是要给他做新衣裳呢。
新衣裳!自打他记事起,可从没见过新衣裳。
可新衣裳的魅力也抵不过西觉那边传来的剁肉声。肉!竟然还有肉吃!
光靠捡,一年也捡不到一块肉。讨些铜板,偶尔能买个肉包子过过瘾。可那么大的一块肉,他活了这几年一次也没尝过。
小乞丐的眼睛忍不住地就往西觉那儿瞟。
对于小乞丐来说,今天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都要好。
“做上衣费事些,小丛先给他做条裤子吧。先让他穿你秋生叔的上衣。”秀娘说,“裤子和衣裳都做大些,把袖子和裤腿挽上一道,明年人长高了还能穿。”
“嗯。”小丛量好尺寸又跑进了屋。
兜明端蹲在菜园子旁,脚边放了个碟子,碟子有两坨蒜加几个蒜瓣。
小乞丐凑过去想帮忙
,伸出的小黑手还没碰到碟子,就被兜明喝了一声,“别碰!”
“你这黑爪子也太脏了。”兜明嫌弃地将碟子往自己身边拖了拖,“小乞丐你去洗手。”
看着自己脏黑,满是污垢的双手,小乞丐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嘿地干笑两声,问“去哪洗手。”
“喏。”兜明指着厨房墙角的木盆,“你去那洗手。”
“得给小乞丐起个名字。”秀娘说。“正儿八经地是你家孩子,可不能再小乞丐小乞丐地叫了。”
正巧,小丛抱着布从屋子里跑出来,秀娘立马对小丛说,“小丛你有学问,你看看给小乞丐起个什么名字?”
“我要叫梁西丛。”小乞丐自己有主意,“我姓梁。”这是捡到他的老乞丐的姓氏。老乞丐传给了他,他也姓梁。还有一个叫“梁狗蛋”的名字。
这名字在乞丐里很常见,就连刚被抱来的小孩也叫这个名字。小乞丐就不想再用这个名了。他要用大好人们的名字。
西屋的窗户被打开,坨坨一左一右地搂着个小娃娃坐在炕上探出头。“这不是西觉和小丛的名字吗?不行!你再换一个。以后我叫小丛,你也要应着吗?”
“可我就想叫这个名。”小乞丐坚持说。“你可以叫我西丛。”
“那也很奇怪。像是喊西觉又像是喊小丛。”坨坨依旧不同意。
两个孩子隔着打开的窗户争执起来。
小丛坐在树下的桌子旁已经开始裁裤子了。
兜明一会儿瞧瞧窗子里的坨坨,一会又瞧院子里的小乞丐,听着听着就忘了自己手里的活。
“兜明,蒜扒好了没?我的菜快下锅了。”花旗在厨房里喊道。
“来了,来了。”兜明把扒好的两坨蒜抓在手里,迅速地跑进厨房。
另一边灶台,水“咕噜咕噜”地开始响起来。
兜明好事地掀开锅盖,让热气蒸了一脸,“秀娘,水烧好了。”
“烧好了倒在盆里端屋子里去。”秀娘对小乞丐说,“不让喊这个名,这名就当大名了。你再想个小名,咱们喊你这个。”她转头对坨坨说,“起个小名也不会叫错了。”
小乞丐一下子陷入沉思。他身边有很多狗蛋、狗子、驴蛋、栓子、柱子。他不想叫这些。就像他不想做万千个狗蛋中的一个狗蛋。他希望有个独特的、好听的名字。可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来。
秀娘从走廊下拖出家里最大的木盆,简单刷洗过搬进屋子里。
一片黄色的落叶自空中悠悠扬扬地落下,被风卷着飘到西屋窗前。
就在这一刻,坨坨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小名叫什么了。就叫梁树叶吧。”
梁树叶?小乞丐抬头看向刚刚落地的树叶。这个名字虽然比狗蛋好听点,可是,听起来也很常见又很普通。
兜明端着木盆经过小乞丐走进屋里。
不等小乞丐仔细思索,屋子里传来了秀娘的叫声,“梁树叶,来洗澡了——”她显然是
听见坨坨的话了。
听到呼喊声的小乞丐下意识地跑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安上了“梁树叶”这个小名。
兜明倒完热水,秀娘让他再去烧一锅。煮上水后,兜明又回了菜园子旁,继续扒那坨剩下的大蒜。
水牛在牛棚里歇够了,“哞——”地叫了一声,像是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似的,慢悠悠地晃出了院门。
西觉把肉端进厨房,又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盘炒青菜出来。
现在天凉了些,他们不在院子里吃饭,都是去堂屋的大桌子吃饭。
西觉把青菜放在堂屋的大桌上,出了屋子听见厨房里响起铲子翻动的声音,另一边屋子里还有秀娘和梁树叶的说话声音。
左边走廊下面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篮子,是坨坨这两天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