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屋内没燃灯,但借着屋外大雨映出的点点光亮,还是能看清一个男子坐在桌前。
闻翊握住伞柄的手一松,随手把伞立在檐下,“嗯,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了?严重吗?”男子语气担忧,可是却没挪动一下步子,仍旧坐在那。
“无碍。”闻翊往里走了几步。
男子抬首打量背着光的闻翊,少年比起上次,身量似乎又高了些,“没事便好,听闻你受伤,我焦心不已。”
闻翊不想听这些废话,皱了皱眉,忽然问:“您从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男子心生讶异,“你是说接你回家?许你至高无上的地位?”
闻翊轻应了声。
男子的语气便有些激动,“那是自然,我愧对你的母亲,绝对不会再亏待你,只要你愿意,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他提了数次,可闻翊仿若未闻,从不上心,没想到这次闻翊竟有了反应。
闻翊眸色冷然,忽得一扯衣袍,“咚”的一声,双膝跪了下去,“我答应您。”
男子又惊又喜,“好,好啊,你想通了便好。”
“快起来,好孩子。”男子将闻翊扶起,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既然愿意,我必定倾注心力培养你,尽快安排先生来教导你。”
男子将闻翊安排进永平侯府,便是想着磨砺他,却没想到他起初对那个位置不屑一顾,恐是今日受了惊,终于知道权势的好处,这才松口。
正是如此,有谁能拒绝万人之上的巅峰呢?
闻翊胳膊上有伤,被男子拍得生疼,他却面不改色,“不急于一时,我想等母亲一年忌日过后再行打算。”
伤筋动骨一百天,闻姝的伤少说要养上几月,给他安排先生,为着不惹人怀疑,永平侯的其他子嗣也得一道跟着学,闻姝受伤行动不便,可不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待到八月,她的伤该好了吧。
男子微一叹气,“这样也好,你是个孝顺孩子,你母亲在天有灵,必会欣慰。”
闻翊垂眸没说什么。
夜色已深,男子也不便久留,又关怀了闻翊几句,被侍从拥护着冒雨离开。
闻翊站在门后,看着一群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瓢泼大雨中,衣衫上的雨水汇聚成珠,一滴滴的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他把门合上,隔绝了屋外的大雨,换了身衣裳,才取出那个木盒。
木盒中荷包与帕子紧紧地挨着,闻翊取出帕子,屋内昏暗,看不清帕子上的绣花,但一闭眼,那株带血的墨兰便出现在眼前。
墨兰一闪而过,露出的是闻姝那张因为痛苦而苍白的小脸。
她救了他两次。
闻翊心知肚明,男子所谓的承诺,不过是镜花水月,朝堂风云诡谲,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真到那时,谁的保证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