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被急促的号角和战鼓声分开的。
由于北戎王呼延德撤军及时,损伤不大,双方休整缓过气来之后,暂歇的战事又有抬头的趋势。
前两日开始,不断有规模不大的试探战。
听号角声,这次东营西营中营都要出兵。
顾莞赶紧往后一仰,抬起两手抹眼泪,她有些窘迫,说:“我没事,你快忙的吧。”
她往后撸一把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笑,声音有些沙哑。
顾莞心情不怎样,也没多说,笑了一下,嘱咐一句让谢辞注意安全,就告别出去了。
今夜月亮很大很圆,洒遍了山川原野。
东营左翼白日才出战过,这次不去,右翼营部兵甲则一听清号角声,立即翻身而起鱼贯冲出,迅速集结在大营最前方的大空地上。
那边喧闹叱声不断,这边却很安静,清空了的营区没有人声,只听见篝火燃烧的声音和远处的巡逻脚步声。
顾莞踩着银白的月光,慢慢穿行在一顶顶帐篷之间的小道上,最后回到自己的营帐前,牵出战马,翻身而上,跟着开始出营的军潮出了大营。
她漫无目的走了一阵,最后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躺在山麓下的小丘陵上,这里离疾疾的军靴和战马蹄声很远,只听见夜虫偶鸣,月光清幽洒在她的身上和山麓小丘上。
顾莞掐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在眼前把玩片刻,最后衔在嘴里嚼了两
下,一种草木根茎特有的微涩和清新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
眼睛还涩涩的,有点热胀,真逊,居然哭了,还哭得稀里哗啦。
顾莞唾弃了自己一把。
她扔掉狗尾巴草,把两手枕在脑后,静静看着明亮的月亮,还有这片穿越了光年而来的皎白月光。
顾莞静静躺在月下的草地上,其实她还好,宣泄后舒服了一些,不过在今天晚上,她想一个人待着。
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和惆怅的。
就给她一个晚上时间吧,等她收拾收拾心情,她想,大概明早就能好了。
顾莞知道自己不能沉溺过去的,她闭眼伸了伸腰骨,睁眼,看着漫天星斗和银白色的月盘。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真爱折磨人啊!
……
号角声越来越急促,战鼓隆隆擂响,校场集结的军靴声和战马声越来越大。
夕阳余晖不知何时已燃尽,纁红自帐壁褪了去。
“呲——”一声,火折点燃灯烛,驱走了暮色沉沉的昏暗。
谢辞自帐帘慢慢收回视线。
谢云谢平谢梓等谢家卫肃立在前,“啪”一声单膝下跪,“属下疏忽,请主子治罪!”
叶赫古磬是他们回到主子身侧之后这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是顾莞调遣不假,但作为看守者,他们责无旁贷。
谢云等人自责垂首,请罪领罚。
谢辞垂目瞥了他们一眼,“先记上。”
“是!”
谢辞展开双臂,谢平等人立即上前为他
卸下轻甲,再解开木桁上的玄黑护心明光重铠,为他一一披挂上。
穿戴完毕沉甸甸的重甲之后,谢云等迅速分开几人去抬谢辞湛金大刀,以及给战马套甲,分批去检视各自的装束携物。
谢辞转身,进了内帐,将长短匕首插在靴筒之内,以及佩剑等等物品,最后将枕下一枚玲珑扣取出,打开看了片刻,阖上放置怀内。
帐内沉默无声,他垂首之际,身后风一动,荀逍割开大帐气窗,无声无声站在身后。
内帐没有点灯,荀逍一身灰色棉布大斗篷,兜帽盖在头上,他嘶哑着声音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