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茶盏举得更近:“大人,先喝杯茶罢,容阿凝与你细细道来。”
裴宥扯唇笑了笑:“你要走?”
没有接茶,却是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热度烫得惊人,扣着她的力气也大得惊人。
温凝听他嗓音暗哑,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讲这些,可他那么用力地扣着她的手腕,眼神也沉沉锁在她脸上,她不回答便不会放开的样子。
只好叹了口气,道:“大人,我一个寡妇,久居大人的宅子实在不合适。我已经让菱兰先回温府收拾,今夜我便……”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裴宥一个用力拽过去,手上的茶盏应声落地,他的人俯身而下,扣着她的后脑吻下来。
“你想去哪里?我在这里你想去哪里?”
“我将一颗心捧在你眼前,为何你总也看不见?”
“我不娶公主,不娶哪个高门闺女,我偏要娶你这个寡妇!”
温凝几乎怀疑他疯了。
她推他,咬他,喊他放开她,他统统置若罔闻。
她被他灼烫的气息逼得步步后退,他却步步紧逼,最后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到床榻上。
她不曾与沈晋行过周公之礼,可婚前也看过避火图,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疯狂地挣扎,呼喊。
可院子外头,都是他的人。
她甚至还听到菱兰在哭着喊“姑娘”,却不过几声便被人拉走。
温凝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如此可怕的事情。
夫妻敦伦,鱼水之乐,那是有情人才会做的事。
可她对裴宥清清白白,她早已决定要为沈晋守寡,如今连一年时日都还不到。
她自小就怕疼,无论是爹爹,是两个哥哥,还是沈晋,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生怕她磕着疼着。
可眼前这个最是温文尔雅的人,几乎要将她撕裂开去。
尽管后来温凝知道那夜裴宥被人下了药,可那个夜晚对她而言,犹如噩梦,她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她见到裴宥就想到当时的不堪和耻辱。
可笑在此之前她还在为他百般开脱,觉得他明事理,觉得他温雅高洁。
温凝以为时隔多年,又重生一回,她应该将那种羞耻抛之脑后了,可这辈子的裴宥再次亲吻下来时,那经年的耻辱和恐惧再次汹涌而出。
为什么。
明明这辈子不一样了。
她为了避免这个结局做了那么多努力,却只是殊途同归吗?
她都觉得这辈子的裴宥与上辈子的不同,想要放下一点点对他的成见了,原来还是她错了吗?
温凝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大喊大叫,只是想起前世种种,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也无知觉地掉下来。
倘若……
倘若他敢……
那她这辈子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也断不会重走上辈子的旧路!
温凝甚至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不顾一切地咬他,只闭上眼,被动地接受他的灼热气息。
但那股气息却没有继续。
裴宥将她禁锢在树干上,身体几乎将她包裹住,在辗转往下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伏在她的脖颈间大口喘气。
“抱歉。”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冒犯了。”
接着又是匕出鞘的声音,“哧”——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
温凝睁眼,凭着刚刚的动静往下看,借着隐隐的月光,见裴宥竟将匕扎进了大腿。
大概是疼痛让他清醒一些,他稍微支起身子,没再整个人将她压制住,握着匕的手往上,又是“哧”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匕拔出。
温凝很快就嗅到一股血腥味。
“你……”温凝惊讶于裴宥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瞪大眼望着他。
不知是药的原因,还是腿上的伤太疼,裴宥的额上沁出冷汗,无论是鼻梁上那一点朱砂痣,还是微微张开的双唇,都是诡异的红。
他起身,稍与温凝拉开一些距离,眼底仍有些浑浊,却没有再欺过来,反倒伸出另一只手,擦掉了温凝脸上的眼泪。
“捉婿时胆子不是挺大?”他低笑一声,借着树干的力后退几步。
他的冷汗仍在继续,人一动,唇上的殷红褪去,看来有些苍白,略带浑浊的眼淡淡瞥温凝一眼,将匕连刀带鞘塞到她手中:“国公府的马车在东升门等候。”
温凝怔怔拿着匕,不明白他此举何意,抬头便见他蹒跚向前几步,到了湖边,整个人向前倾倒,投入太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