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思索片刻,沉声道:“略有印象,待我去查查卷宗,再告知姑娘,届时我派人将信送到姑娘所处客栈。”
楚鸢道了谢,便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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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二少来了。”风一轻叩竹渊的房门,低声道。待门内传来竹渊的声音,风一抬手推开门,等叶长歌进门后又伸手关上房门,站在门口静静守卫。
叶长歌一踏入房门,看见竹渊正懒洋洋地半靠在内室窗边的软塌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小渊,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手?你不会是对那大小姐动心了吧。”
“你胡说。”竹渊猛地从塌上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仿佛声音放大就能盖过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脏一般,“我没有。”一声喊过,他又轻声喃喃道。
叶长歌解下披风,随意地挂在屏风上,坐在椅子上捧着手中的暖炉道:“我不管你真的假的,总之,父亲已经走了这么久,你明知仇人是谁还不动手,明知父亲的遗愿还不去做,你是想让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吗?”
竹渊沉默不语,脑海中却浮现出前几日他与楚鸢的对话。
那日两人露宿在野外,围坐在火堆两旁闲聊,几日的奔波相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卸下心防聊起了家中之事。
聊着聊着,竹渊忽然问道:“小鸢儿,去年三月,令尊可曾去过扬州?”
楚鸢虽有些不解,但仍如实答道:“去过,而且爹爹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我记得,他回来后闭关了一段时间。”
竹渊听言,心下凉了一半,他从怀中拿出一支桃木簪,递给楚鸢:“这簪子,你可认识?”
“这是曾经爹爹亲手做给娘亲的发簪,娘亲不在了之后,爹爹一直随身携带,怎么会在你手里?”楚鸢接过,满眼的怀念。虽然她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娘亲,但幼时的她时常看见父亲握着这发簪摩挲,问询之下方知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件礼物,于他们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那之后成了楚天对三娘思念的寄托。
楚鸢看着发簪,也仿佛看见了母亲一般。
竹渊并没有回答楚鸢的疑问,也没有理会楚鸢的追问,只失了神一般怔怔看着楚鸢手中握着的簪子。
在相处之中,他感受得到楚鸢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她的父亲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又怎么可能教的出这般善良又讲义气的女儿?可是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楚天,楚鸢的话也印证了当年楚天的行踪,竹渊心中异常矛盾。
一面是杀父之仇,另一面是自己都还分辨不清的情谊。
“小渊,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你要记得最初你是为了什么才接近她的,切莫忘了。”叶长歌留下一句话,便披上披风离开了,独留竹渊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是啊,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小鸢儿的。即使我并非父亲亲生,可他对我也有养育之恩,若是任由他枉死,我枉为人子。”竹渊看着叶长歌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还有那藏剑阁的神兵……父亲毕生心愿就是风雨山庄能独步江湖,那把神兵,我必须得到。”竹渊握紧拳头,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小鸢儿,别怪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落花时节又逢君
十日后,夜阑冰河终于赶到了姑苏,二人与周景生在姑苏地界处分别,打马进了姑苏城,直奔楚鸢所在的客栈。
“小姐,太好了,你没事。”夜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楚鸢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冰河落后一步,没有走上前来。
楚鸢抱了抱夜阑,拍拍她的肩:“幸好周兄碰巧路过救了你们,若是你们为此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楚鸢拉着夜阑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却见夜阑脸上神色有些伤感,不禁疑问道:“当日发生了什么?”
“冰河他……”
“小姐,我无事,不过少了一只胳膊罢了。”冰河大步跨上前,打断了夜阑的话语。
楚鸢“蹭”得一下站起身,轻轻触碰他的断臂,语带抱歉地说道:“一定很疼吧,冰河。”
“小姐不必内疚,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冰河素来冷冰冰的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安抚着楚鸢的情绪。
楚鸢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活着就好,冰河,你和夜阑永远是我的家人。”说着,她转头就回了屋。
“小姐……”夜阑正想追上去,却被冰河拉住了手臂。
“别去,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吧。以她的性子,必定会觉得对不住我们。”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楚鸢才从房中出来,夜阑立马起身迎了上去:“小姐,方才瑶琰阁管事派人送来这张信笺。”夜阑将手中的信封地给她。
楚鸢并未接过,只吩咐夜阑将信笺送去隔壁,交到竹渊手里。
约莫半个时辰后,竹渊疾步走来,手中捏着那张信笺,面色凝重,他走到楚鸢面前问道:“小鸢儿,此信可信?”
“竹兄,你心中既已有定论,又何须再问我。”
竹渊缓缓在楚鸢面前坐下,将手中信笺递给她。
“原来,我的出生是并不被期待的。”
楚鸢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查看瑶琰阁递来的消息。良久,她只叹了一口气,抬手安抚似的拍拍竹渊的肩膀,朝夜阑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离去。楚鸢没有说话,她径直去前堂拎了一坛酒,拉着竹渊的衣袖便跃上了屋顶。
“竹兄,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想那么多,也许令尊令堂当年也是有苦衷呢?明日我们便去扬州,探一探这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