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左月生说,“现在可以问了。”
“你这一身业障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净接口,顺便强调了一下,“我那药真是药谷秘方,用来缓解业障反噬的!”
“这个啊……”仇薄灯慢悠悠地开口。
左月生和陆净一起屏息凝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仇薄灯粲然一笑,却又瞬间敛去笑意,纯黑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他们。
左月生和陆净没见过他和老城祝拼杀的样子,也没有近距离地亲眼见过他一身业障的样子,对“姓仇的一身业障”这件事没有任何具体的认知,直到这一刻——仇薄灯一张脸大半笼罩阴影里,皮肤冷白,嘴唇殷红,眼神冰冷,仿佛一柄在黑暗中转动的剑,血爬过它的刃口,一种危险而逼人的压迫感。
“你们算我什么人啊?”仇薄灯轻柔地问。
左月生和陆净的表情凝固住了。
……仿佛猝不及防间,被人迎面揍了一记老拳。
“完了,这厮要杀人灭口,”左月生挤出个笑,捅了捅陆净,“这小子是真的没良心。”
“你、你你……我们怕别人发现,都亲自给你守了好几天房门了!”陆十一郎单薄的“江湖”忽然稀里哗啦地碎掉了。
这两人的表情太丑了。
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不知道。”仇薄灯决定放过自己的眼睛,向后往床头一靠,“反正莫名其妙地就有了。”
“……不想说就算。”陆净粗声粗气,猛地站起身要走,“本公子也懒得知道。”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闷着一股江湖折戟沉沙的郁火,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左月生用力拽他的衣袖。
“死胖子,你要热脸贴……”陆净怒气冲冲地骂,一回头突然愣住了。
仇薄灯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同样还是坐在阴影里,给人的感觉却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他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其他随便什么人的事,总之不是他自己的:“谁知道呢?反正本来就活得莫名其妙的,现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身业障又算什么?说不定我就真是什么毁天灭地的邪祟,迟早要被除魔卫道了。”
陆净心说这人又在扯什么鬼话。
哪有人活得莫名其妙的。
左月生又用力拽他的衣袖。
陆净斜着视线,瞅见左月生蘸着酒在桌上写了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这家伙!没爹没娘!!!
陆净愣了一下。
他以前就是个专注风花雪月的陆十一郎,哪家酒阁的琴声最清透,哪家花楼的曲儿最婉转,他全一清二楚,至于其他的……也就偶尔听说一些。对于太乙小师祖的事,最常听说的,也就是他如何如何能折腾,全然没想过,这人是个无父无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