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宁祥和的小城再次被搅开了锅。
一个逃的,一群追的,所过之处瓦落檐也碎,鸡飞狗也跳,间杂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嘈杂骂声。
左月生打一个小院上蹿过,把屋顶的瓦片稀里哗啦踩碎了一片。
院子里打水洗衣服的姑娘听到声响,抬头就看到自家屋顶的垂脊兽摇摇欲坠,急得喊了起来:
“要掉了要掉了!别踩啊!!!”
话刚出口,又一少年踏着铃铛瓦的排山沟滴掠了过来。
听到骂声,少年偏头扫了一眼过来,阳光从枎木亿万重重迭迭的叶子缝隙里漏到他身上,缀成他眼角星辰般的光,发如寒鸦肤如素雪衣如红枫,明艳得像用尽这世界上的全部浓墨重彩。少年瞬息间就奔到了梢垄的尽头,踩着垂脊兽一跃而起。
起落间,红衣翻卷成火,成霞,成所有惊鸿一瞥的绚烂。
姑娘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咔嚓一声。
摇摇欲坠的垂脊兽彻底寿终正寝,伴随着一点从红衣少年袖中掷出的金光滚落了下来,掉到院子里的杂草丛里。姑娘过去拨开草丛,看见一块黄金被随手丢下,她又惊又喜,倒吸一口冷气跑到院子外边,却再也找不到那道影子。
只听得隔壁的老人扯着嗓子大声叮嘱:
“喂——”
“别撞到神枎啊——”
左月生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这枎城房屋的屋顶上横满了老枎木的枝干,真要追起来得万分小心,否则很容易就一头撞树干上。修士皮糙肉厚不怕撞,但要是把枎木枝撞断了,所有枎城人都会出来拼命。后面的那些家伙,不想被全城追杀,就得隔三差五地猫腰闪身,他自己仗着登云靴相助,完全可以做到“万枝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跑了一会儿,左月生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险些自己先一头撞到前边的树干上。
白衣公子带着的那些修士是被甩了个七七八八没错,但仇薄灯和白衣公子却还在穷追不舍。
尤其是仇薄灯。
天杀的,难不成这家伙也有双登云靴不成?咋追得这么快!
左月生赶紧接着亡命奔逃,一边跑一边喊:“仇大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回头我请老头子把您从纨绔榜上划掉!”“不必了!我榜首待得挺舒服的!”
仇薄灯高声答道。
他提着太一剑,踩着牌楼一个俯身,从一根拦腰的枎木枝下掠过,飞燕般落到一堵高墙上。
登云靴仇薄灯没有,但他这方面身手不错。
仇大少爷前后两辈子是件正事都没干过,打出生起就只在找乐子上穷尽心思。小学时代就想去大草原打猎,大了后更是赛马飞车滑翔伞极限跳跃……样样精通。玩得疯得让人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小命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