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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也只能亮出底牌——“除了阿音,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或早或晚,我耗得起。”
“陈翊你疯了!就为了那丫头,你要葬送掉自己的未来嘛?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任性?真以为你爸爸会为了这种事妥协,你什么都不懂……”
未至玄关,方姨忽然从客厅冲了下来,焦灼打断了二人对峙——
“不好了太太!白总昏过去了!这次很严重!”
母子俩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望着昏死倒地的丈夫,陈菁云瞬间吓僵了,白音瘫坐在他身边颤着手指拨了120,嗡鸣声轰隆隆地响在别墅外围,陈翊将父亲背到楼下,跟着送进救护车……
一切张皇都在急诊室大门紧闭的那一刻,哄然落幕。
青绿色的顶光像针扎似的刺眼,等候区只坐着他们三人。
“病人急火攻心导致血压骤降,心力衰竭,再加上胃溃疡一直复发,情绪不稳定是大忌,需要转移到ICU里进行观察治疗。”
抢救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白长黎被从急诊室的手术台里推了出来,听说是由于家庭争执引起的病发,主治医生的脸色并不好看,可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妻子,面色凝重的儿女,只能连叹了几口气……
ICU病房的探视玻璃外。
白音颤抖着拳心,额头青筋凸起,病床上面色惨白的父亲,吊着一口气,呼吸机上闪动的频率,以及滴滴作响的嗡鸣,像是计算着父亲生命余数的唯一节奏……
她木然问:“我爸的心脏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检查出三个多月了。那次六月份犯胃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才缓过来。他好面子,不想才六十岁就被人总当个病号对待,也怕被有心人惦记,就让我一直瞒着…”
那次,正是白音毕业前,他主动要她回家,夏明彻一家也去了,陈翊还特意带她上楼探望……即便严重至此,白长黎仍没有将病情告知儿女,只是一味地拿着胃溃疡遮掩搪塞。
外人都说是他低调不想家人担心,但更深一步,也不过是怕这病传到公司股东董事耳朵里,好让有些投机分子跃跃欲试……
就连陈菁云,也是他不得不告知的。
原来那天回家,背后竟有这么些牵扯。
如果那时候知道了父亲病情的真相,陈翊是否有心思去干预自己的感情?
如果那时候白长黎就给她警告,她还会坦然接受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吗?
“阿音,你不该说那样的话。”
陈菁云喟然一叹,似是欲说还休。
“你爸爸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你母亲林慕,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去伤他?”
伤他?怎么会伤到他?他不是根本不在意母亲吗?
陈菁云犹豫着,还是替父亲讲出了这二十多年来他真正的隐忍……
林慕从小热衷绘画,家境优渥,与白长黎一见钟情,而他当年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起初林家的父母是反对的,但碍于女儿的固执,白长黎这人又确有拼闯劲儿,这婚事最终还是成了。
婚后,他的爱情与事业一起迎来了春天,可好景不长,林慕从怀孕开始,身体状况就在每况愈下。
白长黎起初极力想要打掉这一胎,但医生说林慕子宫壁过薄,又是头胎,打掉可能会影响今后的生育,在林慕对孩子的怜悯之下,选择了生下来。但没想到,生下白音几乎直接要了林慕半条命!她的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
医生说是气血不足,无论是药物治疗还是生理、精神干预,都未见好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病状逐渐演变成了后来的抑郁症,同时身体上的不适也并与日俱增。
而彼时的慕白集团,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艰难的突破,以及资金崩盘的境遇。白长黎每天心力交瘁,也不忘抽时间陪伴妻子,可那些也敌不过杯水车薪……
林慕身体羸弱,扛过了七年的郁郁寡欢,即使画画也无法激起她的热情,女儿也无力照顾,每次精神崩溃都像是一次重生,可重生后换来的,是身心的又一次煎熬溃散。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也不想这样的痛苦影响到家人,所以选择往生亦不是心血来潮……
白长黎曾不止一次地救下过她。
再度苏醒的林慕望着床边掩面而泣的丈夫,自己也泪如雨下。
她说:“对不起长黎,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阿音有没有被吓到?”
白长黎握上她回温的手心:“没有,都没有。你把女儿送到夏鸿家了,你忘了?”
“答应我长黎。下次…就放我走吧,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林慕哭了,白长黎亦如此。那是他最后一次在妻子面前落泪,他将脸不断地埋进林慕的手心里,直到把那里尽数铺满温热……
半年后,他看到林慕死在了画室,血迹与颜料斑驳成了淤血,淤在了他心口。
他没有落泪,也没有叫救护车。
他知道林慕已经走了。
他逼自己要开心——因为林慕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他去到书房,一个人独自呆了很久,像无事发生似的,还在和各种人考量公司的方案,如何实施、如何解决。
晚饭时,白音敲响了他的门,女儿泣不成声,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救妈妈?
“她没救了。”
电话又来了,他让保姆把白音带走,关上门,轰然一声,他终于若有所失了起来。
没救的人是他。
那之后,他将白音送去了夏鸿家里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家里无人照看,公司的事和林慕的丧事撞在了一起,他极度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