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躺在床上,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坐起来,仓促拿过一旁的针织帽戴上。但饶是如此,夏蕾仍是看到了她掉光了头发的脑袋,顿在了原地。
徐瑶脸尴尬地笑了两声:“怎么来之前没提前说一声?我这儿也没拾掇拾掇,怪不体面的。”
她戴好帽子,这才拉了拉夏蕾的手:“过来坐,我好久没见你了。”
夏蕾问:“你头发怎么……”
“胃癌晚期了,”徐瑶浅笑,“做化疗头发得都剃了,看上去怪丑。”
夏蕾脑袋嗡的一声:“胃癌?你——”
徐瑶似乎并不愿多谈病情:“最近过得好吗?”
夏蕾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徐瑶,好半天才回过神,说:“挺好的。”
她原本预备好的寒暄成了一腔无用词。夏蕾拿起床头的药盒。上头写着华蟾素胶囊,盒身上用圆珠笔写的“早2晚2”有些掉色了:“你这病……多久了?”
“两年前查出来的了,当时医生说还有半年活头,这不也熬到过年了,没事啊,”徐瑶轻声,“回来之后也没跟你们说,主要日子过得不体面,怕叫你们看了笑话。”
夏蕾问:“怎么没在医院好好治疗?”
徐瑶只说:“太贵了。”
夏蕾低头,直到徐瑶指腹揩了揩她的脸颊,夏蕾才抬起头。
“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爱哭呢。”徐瑶笑着说。
夏蕾仓促地擦了下眼泪,摇摇头。
先前嫁到滨城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唯一的朋友就是同样刚结婚不久的徐瑶,从菜价到奶粉钱,从很青涩稚拙的少女到如今,家长里短,徐瑶总会帮衬着她。
四年前离开时,徐瑶曾向她告别过,只说是去外头做生意,却未曾想再见时会是这幅模样。
徐瑶听着外头的动静:“平野也来了吗?”
夏蕾吸吸鼻子,哑声:“来了。”
“他是不是快高考了?”
“才高一。”
“我都过糊涂了。”
“逐星呢?”夏蕾问,“在哪里上学?”
“在这儿的一所盲校学校,刚办了转学。”徐瑶神情黯然。
夏蕾沉默了会儿,问:“他眼睛怎么了?”
“就那回过年的时候,他磕了一跤,莫名其妙就开始起烧。当时烧得不厉害,就没去医院,想着捂捂汗就好了,”徐瑶低声,“谁知道……第二天他就看不见了。我跟他爸带他在津城治了三年,他怪我没及时送医院,我怪他只知道工作,不知道关注孩子,吵来吵去干脆就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