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瞧去,那男子面容俊朗,不过二十出头,剑眉星目,不想宫中竟有如此出众之人,况还是个陌生少年,不由地垂首微微避开。
那碧荷惊魂甫定,忙地谢恩,只见宁文远目光浅浅掠过姚贵人,又是一跃,攀住树干,几下便将那纸鸢取了下来。
复又拍了拍衣襟,定定地将那纸鸢递到姚贵人面前,欠身道,“小主您的纸鸢,下回若是如此,大可传宫人过来,不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姚贵人面上一红,并没接过。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挑她的不是了,可为何现下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只将脸庞别过去,佯作镇定地答,“我的纸鸢要教谁去取,与你又有何干,好大的口气了。”
宁文远眉心微动,便将手臂一收,淡淡道,“既然小主如是说,便算微臣多管闲事了,这就放回去。”
“站住,”姚贵人轻喝一声,见宁文远回头,复又端正了仪态,摆出高傲的架子来,便道,“将纸鸢还我,便算你救了那碧荷一命。”
宁文远本就无心停留,不过见她神态倨傲,随口压一压她的锐气了。
他将纸鸢交与婢子手中,便提了剑回身就走,一句话也没多说的。
仿佛只是身形一动,便隐入松林中去了,几人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那姚贵人静静凝住他飘逸俊秀的背影出神,直到婢子晴雪提醒了,才忙地拢了拢发髻,收回思绪,冲那碧荷喝道,“没用的东西,甚么也做不成,凭白惹我心烦,下去罢!”
那碧荷似是得了大赦,忙地欠身告辞,一溜小碎步便离开。
“小主,方才那公子好生俊秀,不想宫中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瞧着也不像是公公…”晴雪这会子教那宁文远的风姿迷了眼,一副神往之态。
姚贵人啐了一口,嗔道,“没眼见的,那人怎会是甚么公公了!你身为内庭宫婢,竟是妄议男子,好不知羞耻!”
晴雪连忙告饶,“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贵人莫怪!”
姚贵人见那纸鸢拿在捧在手中,徐徐前行,可那玄衣男子的神态竟是十分清晰,她便摆了摆头,厉色道,“方才之事,断不可说与旁人了,否则仔细你的皮!”
“那是自然,奴婢方才不曾见过有人。”
闻言,姚贵人点点头,不再说话儿。
摆上晚膳,王忠明到御书房去了好几回,段昭凌才放下手头公务出来。
他展了展腰身,还没落座,便问,“苏婉仪怎地还没过来,可是仍在云宫?”
王忠明深深躬下,答,“陛下方才议政之时,苏小主在外候了一个时辰,不敢叨扰陛下理政,遂托老奴传话儿,说是到慈宁宫探视大殿下去了,晚间便侍奉太后娘娘安寝,望陛下恩准。”
段昭凌微微一窒,不可察觉地扬起了唇角,她行事倒是果断,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不准,便是不孝不义,若是准了,更是纵了她。
这女子竟学会先斩后奏了。
他便徐徐坐下,宫人布菜,由她陪了这些日子,每每用膳时总是有法子找乐趣,这一走,倒是显得颇为冷清。
王忠明察言观色,便端上玉盘,提点道,“老奴听闻姚贵人宫里的梅花儿新开了几枝,远远儿地就能闻见香气儿。”
段昭凌乜斜着眼,斜身靠在高椅上,如今是该好生厚待那姚氏,可今晚他却另有计较。
见皇上起身掸了掸衣摆,王忠明便一招手,婢子遂进来更衣。
“备撵,朕记得宜妃宫里的梅花儿素来娇艳,陪朕过去瞧瞧罢。”
“是。”那王忠明才要下去,段昭凌便又将他唤住,“明日将朕书房里摆的那枚飞燕细腰玉瓶赏给姚贵人,就说配那梅花正好。”
苏嫣先回了凌烟阁,便携了桑榆和兰若往慈宁宫去。
她这几日占尽了风头,宜妃、静妃倒还其次,这太后娘娘断是要仔细侍奉了,往后的路才走得顺了。
她亲手到小厨房上蒸制了姜太后最爱吃的糯米点香梅花糕,她手艺极好,这梅花糕甜而不腻,清香可口,就连段昭凌也时常讨些来吃。
“小姐拜见太后娘娘,只带这些可是太简单了?”兰若有些不放心地问了。
苏嫣便得意一笑,“太后娘娘甚么也不缺,可我这手艺却是千金难买的,旁人是做不出来这个味了。”
她披上一件水红色翻毛披风,内衬一袭对襟穿花儿留仙裙,色泽娇丽,愈发水灵动人。
苏嫣款款而至,差了宫人禀报,就径自入了殿,才踏进慈宁宫的殿门,就见高榻上姜太后正倚着吃鲜果儿,而身旁侍候之人正是静妃。
她目光掠过,不由地顿住,静妃下座上仍有一人,那女子淡青色宫装素雅,回头见她来了,便由惊讶转为欢欣。
苏嫣整理了仪容,便上前行礼,姜太后不疾不徐地教她平身,苏嫣才递上了雕花食盒,娇声道,“臣妾亲手做的糯米梅花糕,太后娘娘您试试口味儿。”
遂又转头笑道,“林姐姐也一道尝尝嫣儿的手艺罢。”
☆、33春宫乱
苏嫣脸颊玉白丰润,比之从前的青涩,平添了几抹韵致,那是男人娇宠出来的媚色,只看着就香艳入骨。
林清清恍惚地瞧着眼前人儿,似有甚么不同了,也许从她们踏入皇宫的第一步起,一切都在不觉中悄然改变。
“难为你还惦记着哀家。”姜太后不轻不重的开口,苏嫣便福了福身儿,“臣妾时时不忘太后娘娘教诲。”
荷露将梅花糕盛到攒花小银碟中,以银刀分成细细的小块儿,静妃温婉地半坐着,脸容上仍有病态,红润不足,瞧过去,别有种旁人弱柳含嫣的柔和之态,“苏妹妹这几日侍奉陛下辛苦,亦有孝敬太后之心,委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