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仔细看去,但见她发髻微乱,嫩白的脖颈上至胸口处,血淋淋地几片伤口,十分可怖。
“林姐姐,怎地伤成这样?”如此情状下,苏嫣少不得要惺惺作态,况且林清清委实伤的不轻。
“嫣儿…方才我险些以为就见不到你了…”林清清已是哽咽,苏嫣便俯至近前儿,将她身子按住,低声问,“莫急,将情况仔细说与我听。”
林清清泪眼朦胧,可心里清明的紧,她小声道,“今日本在百灵园中逗鸟,那鹦哥定有问题…在场那么多妃嫔,却只独独啄我一人,若不是我将头面护住,只怕再无脸面见人了!”
苏嫣见她神色悲戚,隐隐有恨,便问,“林姐姐,谁同你去的?可是有甚么人来找过你?”
林清清瞥了一眼床旁,见无外人跟来,想了想,眸光一动,便道“谢宝林,她昨儿夜忽然来我这里叙话。”
苏嫣以眼色示意,林清清片刻后又道,“她倒是没说甚么,只是我见她腰间的香囊十分好闻,她便解下来送我了,是浓浓的白檀香气…”
“林姐姐可知素来气味吸引鸟兽,想来定是脱不了干系!”苏嫣心中已略知深浅,今日林清清受伤毁容,绝不是偶然得之。
她思量间,恰好瞥见枕旁那一支攒花镂空银钗,便拿起了端详,“这钗眼生,可是姐姐新得的?”
林清清捂住伤口,撑着坐起,“这是宜妃娘娘赏我的,教我好生收着,我不敢忤逆,教她落了话柄,只得日日戴在头上。”
苏嫣左右把完了,忽而使劲一扭,那金钗竟是分成两瓣来,而正如她所料,从镂空内壳中,一团乌青应声而落,沁出地,是淡淡的麻夕香气。
两人神色惧是一凛,相视间,已然明了。
“宜妃…是宜妃要害我!”林清清唇瓣哆嗦,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嫣儿,她早已容不下我,对我百般刁难,此次更是要至我于死地!”
苏嫣捻起,闻了闻,定定道,“我可断定,香囊中的白檀混了这银钗中的麻夕气味,便是吸引鸟类的最好引子,许多宫廷驯兽师,就是以此做引。”
“她们做得这样滴水不漏,我便是拿出这些,也不能证明甚么,宜妃定然会说不过是偶然罢了,陛下又岂会信我…”
林清清无望地闭上眼,苏嫣却忽而晕开了笑,“林姐姐莫急,我倒是有个法子,快寻来针线,咱们时间不多,待会子陛下过来可就来不及了。”
林清清似是明白过来,紧紧点头,忍着疼,不消片刻,苏嫣满意地道,“林姐姐可是记住了?”
林清清歪在榻上,虚弱地冲她一笑,“宜妃娘娘想来就到了。”
苏嫣便转身出了内室,果然,就听殿外通禀,宜妃、静妃前来探视,苏嫣静静坐在一旁,见那一行人花团锦簇,吴修媛、冯昭仪、杨顺常等人跟着入殿,最后头的,便是那谢宝林。
苏嫣细细捕捉着她的神态,见她目光不定,更是定了心。
“林容华伤势如何了?也怪本宫没照看好她,教那畜生伤了人。”宜妃眉眼高挑,端姿坐于上榻,话语极是刻薄。
静妃轻咳了一声,问道,“太医可是来了?先去给林妹妹治伤罢。”
霍玉徐徐从门外进来,“回静妃娘娘,微臣在此。”
静妃打量了一眼,摆手道,“进去罢,那伤势可不轻,本宫瞧着也是心疼。”
霍玉从宜妃身旁走过时,面不改色,隐藏地极好,就连苏嫣亦是寻不到丝毫破绽了。
敌友莫辨,不可轻信。
各自落座站定,唯有苏嫣不语,琳琅在旁提点道,“苏婉仪虽是心切,可也不能忘了礼数。”
苏嫣这才上前欠身,便答,“回娘娘,臣妾也觉得,当真是只有畜生才会伤了林姐姐。”
宜妃容色一动,凝住她,苏嫣似是毫无所觉,小脸上满是担忧,楚才人在旁静静听着,心下明白,这苏婉仪当真是个妙人,不着痕迹地暗自讽刺了去。
宜妃自然不可动怒,展眼又端出了架子,话锋一转,“见了你,倒教我想起来了,本宫在百灵园邀请众位姐妹逗鸟,苏婉仪好大的派头,本宫也请不动你。”
苏嫣无辜道,“并未有人告知臣妾。”见宜妃脸色不好,她非但不知收敛,反是补充道,“娘娘可是昨晚差人来的?陛下正巧在臣妾宫里呢,自然无法接见了。”
这话说地直白,谁不知苏婉仪是陛下如今的新宠,才独宠了九日,又亲自到凌烟阁去见她,情思热切,可见一斑了。
冯昭仪淡淡地一瞥,“昨晚陛下不是翻了姚贵人的牌子,怎地又去了凌烟阁?”
姚贵人在座上抚了抚衣袖,冷声道,“我虽不知为何,可陛下未到昭仪娘娘的青凉殿,倒是很有些时候了。”
冯昭仪面上挂不住,侧身道,“这宫中新旧相替,本就是如此,本宫如今已是旧人,自然不如鲜花娇艳,姚贵人凭白扯出这些,可又是从何说起了!”
那姚贵人仗着叔父屡立战功,是天子眼前的红人,自然是无所忌惮,并没将冯昭仪放在眼里,遂道,“也不尽然,论起新旧来,宜妃娘娘要比昭仪您入宫更早,可如今仍是圣眷不减。说到底,没有本事拴住陛下的心,就莫要怨得旁人了。”
冯昭仪脸上青白交替,好不难看,苏嫣皱了眉道,“林姐姐如今还伤着,姐姐们如此相争,大可挑旁的地方去了!”
姚贵人最见不得苏嫣,一想到昨晚教她占了宠,登时就讽道,“真是替林容华不值,好姐妹忙着侍奉陛下,自己却倒霉受伤,真真是不可相提并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