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他惊呼一声,将人带出交战圈,护回马车。
车内正闭目养神的薛灵枢被这样大的动静震醒,只掀起眼皮听霍律言语。如此周详的计划,带他不过是以防万一。
其实能有什么万一,这刺杀王氏功曹府,比暗杀冀州刺史府不知容易多少。若说有万一,除非是出了叛徒,或者是有人故意为之。
薛灵枢借壁灯看清受伤的人,再闻霍律话语,整个无语望天,可不是故意的吗
“你去善后,主上有我就成。”他叹了口气,只将人推在车壁上,撕开衣裳检查伤口。然后翻开药厢拿出针线。
“外伤,不用缝针吧”贺兰泽回惊道,孤握着分寸的,只是剑
刃擦过,没有多深。“您是大夫还我是大夫”薛灵枢往他伤口倒了半盏白酒,入剑处深了,大概需要缝三针。你麻沸散呢贺兰泽被酒洒血口,激出一层冷汗,未几针传皮肉,不由攥住了车厢。
没带”薛灵枢回得自然,今个若非您受伤,压根不会有人受伤,属下来就是多余哦,不多余,属下这会明白,您为何非要拉上我了,啧啧
话毕,还不忘在收尾处打了个漂亮的如意结。
愿主上,事事如意。”他收了针线,将人扶起理好衣衫,笑道,“这样瞧着更严重,五姑娘定然心疼。
贺兰泽瞥过头,心中欢意但又止不住伤口处生疼,只得蹙眉不语。然而,谢五姑娘对此并没有他们料想中的反映。
当夜回去时,小姑娘原是随人声来他寝屋,见他后背半身的血,不由吓了一跳。只问生何事,伤势严不严重。
他不答反问,“这个时辰,如何还没休息”话落,还不忘抬起虚弱眉眼,观她妆容。衣衫规整,饰依旧,不是睡梦中惊醒,乃是不曾上榻安眠。
少年顺势趴在床榻,似是无力模样,将头埋在枕中。耳畔是姑娘急促的喘息,脑海中缭绕是她着急神色
觉得这血流得格外值。
虽未曾告诉她这夜所行何事,只让她早些歇息。但若只是寻常相敬之道,她有三分关心即可,无需搭上这十分的担心。
自与她坦白,两个月来,除去谢琼瑛在这处的几日,其余她都对他不冷不热。贺兰泽感慨谢五姑娘气性大的同时,难免不豫。
两辈子,他还没被她这般轻视过。但能怎样迫她逼她以势压她都是下策,思来想去没有比苦肉计更好的了。
须臾,他似缓过劲,转头对谢琼琚道,一点小伤,都处理过了。这般晚,你去歇着吧。
贺兰泽见人僵着不动,顿了顿又低声道,“便是你我有婚约,这处亦在城郊,但这个时辰你在我屋里,若是万一被传了出去,总是不好。
“五姑娘”贺兰泽唤她。
谢琼琚终于回神,只从袖中抽来帕子给他拭去鬓边汗渍,道了声“妾明日再来看您”。推门回,已经红透的丹凤眼
含情欲泣。
贺兰泽抬眸迎上,心口亦欢亦疼。
然而,翌日谢琼琚并未来,只在自己房中问了他的伤势,又寻霍律问了两句昨日情形,遂着人传话让贺兰泽好生休养。自己则还同过去一般,打理园中事宜。只隔三两日方过来一趟。
偶尔碰见薛灵枢给贺兰泽换药,便请身离去。明明快好的伤,贺兰泽莫名觉得更痛了。
回忆受伤当日谢琼琚的反应,贺兰泽尤觉不对劲,思来想去说好了翌日来看他却失约,这缘由当是生在这日里。遂暗里查了她那日见过的人遇见的事。
直到闻她见过霍律,一颗心方紧张起来。果然他百密一疏。果然谢五姑娘聪慧无双。她问霍律,当晚还有谁受伤。霍律实诚道,除了主上无人受伤。
两方交战,合理的当是属下死伤无数保君上一人无虞。这就主子受伤部下各个安好,实在离谱至极。
谢琼琚不理他,乃是识破他的苦肉计,尤觉他又在骗她,方气上加气
理清这遭,贺兰泽长叹一口气。也没犹豫,随即起身前往,坦白道歉,保证无有下次。“当真无有下回”
八月入秋,夕阳落下后,还未点灯的屋中便暗下一大片。谢琼琚半身渡着残阳,尚有光亮,只对着站在阴影中的人问道。
“我就是见你为前头事恼我,急了才这般又行昏招我保证再也不了。”少年磕磕绊绊解释。“妾恼的不是这处。”谢琼琚压下鸦羽般的睫毛,却不再说话了。
“那你恼什么”半晌,贺兰泽终于忍不住问道。
谢琼琚抬眸看他,恼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贺兰泽闻言,心口烫,怔怔立在一处。
“妾闻您伤好的差不多了,能看一看您伤口吗”谢琼琚柔声道,人已经向他走来。
他抑制着要跳出胸腔滚烫心脏,止住她步伐,只自己踏出阴影,逆光朝她走去,哑声道,伤好了,你还要看什么
“妾看伤疤。”谢琼琚抬手落下帘子,周遭全部暗下一层,只有零星光照洒在期间,斑斑驳驳勉强看清彼此容颜,但却又是彼此都在这明暗不定处。
她的声音愈柔婉,妾就看一眼。
从那日半夜见他血染衣衫回来后,她便又开始
做梦。
梦中,她听到自己说,你看看你这一身伤,前头在长安城中隐忍行事便罢了,如今还不好好养着,还要去亲征
她的夫君原是披坚执锐,阴谋阳谋里出入,染血踩骨,一身伤痕,岁月难消。
于是,这会她看着他,看这个才相识不过数月,却仿若已经纠缠了一生的人,莫名落下一滴泪来。
而贺兰泽在这滴泪中,彻底失去思考和动作。只由着她解开自己衣襟,脱下衣袍。
今岁,他不过二八年岁,然胸膛、臂膀、手背已皆留伤痕。
她抬手抚过旧伤,又转去他身后,看新伤。最后伸手抱住他,抛却矜持和礼仪,将一个吻落在他肌肉紧绷的伤口上。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