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小摊子上生意火爆,她下午晌没事的时候已经在码头附近转过,那里的铺子不论位置、大小、市口都不能和眼前的这处铺子相比。而且最主要的是,码头一带鱼龙混杂,若是开设在那里,接待的客人还是三教九流,并不很富裕,做吃食卖给他们,赚的还是辛苦钱。
“确实是个极好的铺子”顾茵爱惜地看过店内每一寸地方。
文老太爷对着文沛丰挑挑眉,文沛丰立刻掏出一份契书。
契书递到顾茵面前,上面写这这铺子租金一年二十两,不用给押金不算,还可以按季度交付。
一个季的租金,恰好就是顾茵现在完全负担得起的银钱。
文老太爷连笔墨和印泥都让人带上了,催着顾茵画押签字。
顾茵却道“我不能签。”
“你不是说很满意吗难道是觉得租金太贵了我再”
顾茵连忙摇头说“不是太贵了,是太便宜了。我是初来此处,但也不是任事不懂的孩子。这附近的租子绝对不是您说的这个数。”
正说着话,王氏从外头过来了。
刚才老太爷只顾着观察顾茵,都没察觉什么时候王氏出去了。
她进来后就道“大丫,我去附近问过了,这街上最小的铺子租子都不止二十两。街尾有一家和这间差不多大的,市口不如这间的,一年要四十两呢而且都说没听说什么租子能按季付的,最少要给一年的租子。若是抢手些的,直接是三年起租。”
顾茵听完,对着文老太爷解释道“您看嘛,要是真像您说的这间铺子一年只租二十五两,您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便宜两成,我也就占您这个便宜了。可是这铺子怎么也得租五十两一年,您直接把租子对半砍了不算,还是让我按季度付这便不太合适了。”
“你管旁人多少租金呢这铺子我家的,租金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顾茵还是不应,文老太爷气呼呼地背着手走了。
她连忙跟上,温声劝道“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拂您的好意,实在是不能这么占您便宜。您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老太爷没想到她说着租子的事情突然转到吃食上头,脚下一顿,下意识地就道“吃鱼羹吧,徐厨子做的忒腥。”
顾茵笑着“哎”一声,“那我明天一早给您做,保管不带半点儿腥味。”
文老太爷又哼一声,爬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吩咐文沛丰把顾茵和王氏送回缁衣巷。
王氏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铺子,和顾茵一起上了马车。
文沛丰和车夫坐在一处,马车再次驱动。
回到缁衣巷,文沛丰犹豫再三还是把顾茵喊住。
“小娘子,我多嘴说一句,老太爷是真的喜欢你,前儿个他还对大老爷说,说他现在还年轻,该和大夫人努努力,再生个如小娘子一般的孙女出来,说的大老爷脸都红了。”
想到文大老爷臊得满脸通红,直拿袖子挡脸的模样,文沛丰眼中也泛起一点笑意,“虽我没和老太爷一起去码头,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总是以真心换真心,想小娘子对老太爷也是很有心的。那铺子,是老太爷对小娘子的一点心意。至于那几十两租子对老太爷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顾茵笑道“少掌柜说得对,几十两对老太爷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那真的是很大一笔银钱了。而且你也说,人和人的相处,是以真心换真心,就是因为我和老太爷有情分,处得好,所以才更不能占他便宜。这样搀着功利的相交成什么了老太爷肯定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孙女。”
文沛丰对上她星子般亮的眼眸,微微垂眼避开,而后才道“小娘子倒是比我通透。不过那铺子我看你和武夫人都十分喜欢,若是错过了”
“确实喜欢。”顾茵洒脱地笑了笑,“但若是错过,便是没有缘分了。”
文沛丰能主动说这些,显然是把她当成朋友了,顾茵也承了他这份好意,挥手道“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晚上可能要下雨。回去记得帮我劝劝老太爷,千万别生我的气,我明儿一早做好鱼羹等他”
文沛丰抿唇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顾茵回到家里,武安已经下学回来了,王氏拿出了顾茵写的账册和钱箱,还有她自己的私房钱,都摆在一处,正让武安重新帮着算家里一共有多少现银。
武安跟着文大老爷学了一个月,不止学了开蒙的书,也学了一些算术。
小家伙一通算,算出家里现在一共能拿得出十两左右。
王氏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声,“按五十两的市价算,老太爷给咱们便宜两成,那就是四十两。一个季度就是十两,够是勉强够。唉,可是新店添置东西,怎么也得再准备个七八两。”
“没事儿啊,娘。”顾茵柔声宽慰道,“咱们现在生意红火,七八两也就是一个月的事。”
王氏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从前只忙活一早上,如今因为客人多,每天都提前一个时辰起来熬粥,又推迟一个时辰收摊。再忙一个月你顶得住吗”
顾茵歪头笑道“娘忘记我是财迷了,有银钱赚我怎么会觉得辛苦您可别小看了我的财迷劲儿”
王氏被她哄得面上一松,又起身把她往外推,“快洗漱完歇着去,没几个时辰睡了。”
第二天婆媳俩照常起身,天刚亮的时候葛大婶来取包子,看到顾茵眼睛下面的青影不散,她也心疼道“你家现在这粥卖的好,不若只熬粥算了。包子就先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