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恕呆了一会儿,立刻蹬上靴子,裹了外套,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朝外狂奔而去。路上的时候,他还从身体里找出两把大威力的手|枪,
藏在外套的袖口里,戴着兜帽压低帽子,快步往炸鸡店的方向走去。
凭恕脑内预想了一万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方体的人追上来了?会不会是她出去闲逛被人为难了?
他远远就看到宫理穿了件黑色卫衣,蹲在地上玩扭蛋机。但是她卫衣侧面明显湿透了,脚边雨水的水洼似乎也因为衣袖滴落的液体而染了色。
她听出凭恕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凭恕走到她背后,手穿过她胳膊下头,抱着她站起来,想掀起她湿透的卫衣——
宫理却拽住卫衣,道::“可能要抓紧时间一点了。”
凭恕联系上了罗姐,他还偷了辆摩托车,凭恕还不太明白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宫理说要他帮忙还是头一回,他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狂奔的时候,别说红绿灯和限速了,甚至有几个弯道,他都漂移到了人行道。
罗姐的店其实已经不怎么对外开了,他砸门的时候,欢迎他的不是罗姐那张烫伤了一半的脸,而是黑黢黢的枪|口。
凭恕也顾不上,脑袋顶着枪|口往里走。
直到宫理坐在修理床上,把卫衣脱掉,手术灯都汇聚在宫理身上的时候,他才看到她身体侧面有一个几乎将她剖开的巨大伤口。金属肋骨与其中破裂的导线、液泵清晰可见,伤口边缘还有着腐蚀灼烧的痕迹,豁口一直蔓延到了腰侧。
凭恕慌了:“你不是会自我修复吗?之前不是说我把
你胳膊掰断了都不要紧吗?怎么会现在好不了?”
罗姐也惊讶:“你是全义体——不、不对,你脊柱都是内生的……还是说你是纯仿生人?”
宫理只是将光脑递上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材料名称:“你能提供这些吗?”
罗姐从库存中找到了大部分的材料,凭恕陪她去拿货的时候,她盯着平板道:“你知道这一块碳纤维加速泵就要多少钱?你要给她付?”
凭恕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能多贵,八万、十万?我给她付就给她付,你觉得我之前那几年,还能连这点钱都赚不出来。”
罗姐看了他一眼:“那就行,我这里不接受赊账。只是很好奇,你犯了事消失一两年,然后又领着这么一个——浑身造价堪比火箭的女孩。啊,不会连她都是什么组织的秘密武器,被你偷出来的吧?”
凭恕心里一跳,嘴上道:“放屁,我偷什么不好偷人啊!”
罗姐了然的挑起眉梢:“那看来是骈头了。”
罗姐实际上只做了一部分简单导线与金属骨架的修复工作,她眉头紧皱甚至有些无从下手,仿佛是从来没见过这样技术的身体。
而有些缝合和修复,是宫理侧着身子自己完成的,她需要罗姐和凭恕拉扯着她的电子肌肉,并且帮她缝合,但凭恕好几次手抖,他暗骂了一声,选择叫平树出来干这个精细活。
宫理也发现,刚刚一直嘴碎话痨像是给自己壮胆
似的凭恕忽然不说话,手也稳当了许多,沉默地垂着头盯着她的伤口看。她就知道换人了。
宫理撬出碎裂的肋骨时,平树快速拿起旁边的镊子帮助她。她将仿生皮泡在溶液里,洗掉上头的染色物质,只变成一层透明膜,缓缓盖在了伤口之上当作敷料,平树开口道:“是因为这个跟你自己的皮肤不匹配,所以只把仿生皮当创可贴吗?你自己的修复能力是受损了吗?”
宫理:“嗯,差不多。”她又叹了口气,小声道:“现在离开基地有些早了,很多材料都没带出来。”
平树敏感地察觉到这话语背后的意思,就好像是她早就准备好离开基地,而他的冲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贴好透明的仿生皮后,就像是腰侧开了个窗户,还是能透过仿生皮看到她内部的构造,以及在缓慢恢复生长的自身皮肤。
宫理低头道:“我不喜欢这具身体了。”
平树抬眼看她:“为什么?是不够强大吗?”
宫理:“我不喜欢被毛玻璃围着了。我想要更直接地感受一切。”
平树忍不住将手指缓缓覆盖上去,她注意到他眼眶微微泛红,却并没有吸鼻子,反而像是安慰她似的道:“是不是要很久才能恢复?要不然,回头我也在肋骨里纹身,纹一个机械金属构造内部的图案,咱俩看起来就都是机器人了。”
凭恕愣了愣:平树是最讨厌纹身的,之前他要纹身,平树都
坚决不同意。
宫理笑起来:“好呀,等长好之后我也在这里纹身,纹血肉之躯的图案。啊,罗姐,关于我欠的费用——”
平树刚要说他可以承担,就看到宫理伸手向卫衣的口袋,从中掏出一个狭长的音乐播放器似的装置,将它指向了罗姐。
罗姐头顶忽然闪过白光,她腿脚发软,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平树震惊地看向罗姐:“你杀了她?!”
宫理:“不,只是消除了她这一部分的记忆。”
平树转过脸看她,只看到那个音乐播放器似的装置,也对准了他。
为什么、对准他?
凭恕彻底愣住了,平树反应快些,他立刻就蹙起眉头道:“你之前夜里跑出去被我发现,是不是也删除了我的记忆?”
宫理有些惊讶:“你知道?”
平树握住了音乐播放器,失望道:“你如果有这样的能力,是不是删除过好多次我的记忆?宫理,我们是发生过什么我记不得的事情吗?”
宫理眨眨眼,她半晌后摇头道:“没有。就这几次,因为我不在旁边,凭恕过于焦虑了,我回来之后他都在生我的气,我才删除你们的记忆……”
平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细节。他知道自己这一刻越着急,宫理越会想要删除他的记忆,平树松开手,姿态放松平静道:“或许你告诉我你去做什么了,我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宫理看了他一会儿,也放下手来:“……我去找
一些我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