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利尔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走上前一步,接住那本书,托在手中翻看着书页笑出声来,但宫理已经像春之女神一样离开了,只留下了欢笑与薄纱的衣袂从大理石柱回廊之间一闪而过。
林恩本以为宫理是受到希利尔管制的。
他后来才明白,为何希利尔说修道院是宫理的花园。
他不止一次见到她。
在应该去晨诵的时候,她光着脚在大花园的草坪上散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在蓄水池后面的长椅上,一她个人坐在长椅上一边翻书一边吸烟,看的不是宗教典籍,而是一些艳色插画的小书;也有时候会在夜晚的某个教堂理应熄灯的高处,她打开了玻璃花窗,坐在宽宽的窗框边上,能看到有一些教会中的人在跟她幽会。
林恩后知后觉,希利尔知道她能力的强大,但如果将这件事公开,宫理很有可能会被选召加入姐妹会,就没法成为他的助力了。
所以希利尔应该在跟宫理相互利用,她为他达成一些事,他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因为林恩经常跟希利尔接触,听到他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希利尔认为自己已经像个神使了,他手中有一把刀、面前有一本书,背后有一位神。刀是林恩,书是宫理,神是玛姆。
只不过他对宫理“这本书”有一些过度的关心甚至是……痴迷。
而他确实也在宗教界地位直线上升,甚至成为万城这样
全球瞩目的地方中非常有势力的主教——
林恩在被扣上这一套禁锢着他的铠甲后,任务也越来越多,他面对的杀戮更多了,回到修道院的时间更少了。在他能休息下来的时间里,找到宫理,在暗处看着宫理,成为了他仅有的事情。
但他还是某一次因为头发上血污太重没洗干净,而被她发现了。
林恩当时正从穹顶上的细窗钻入了图书馆的拱券横梁之上,他下方是密布的书架,垂挂的吊灯,书架一层层隔断出浓重的阴影,而宫理并不喜欢躲在那些阴影里。
她就在图书馆二层的角落上,掀起了裙摆仰躺在深绿色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薄书。而一位可能二十岁上下的,刚刚来到修道院没多久的教士,正虔诚的跪在她裙摆下,低垂着头。
她手指并没有爱抚那个人的头发,只是偶尔用书脊轻敲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脑袋,或者是发出了不一样的呼吸声。
林恩并不太懂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后来扔下了书,眯起眼睛颤抖起来。
教士终于缓缓站起来,想要靠近她,她却抚了抚裙摆,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红茶,脚踩在教士的肩膀上,让他离开了。
她独自一人,慢条斯理喝了好一会儿红茶,才笑着仰起头来:“你真的很喜欢偷窥啊骑士大人。这么一身铠甲还能不发出声音,恐怕杀了我也没人知道。”
林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
但宫理朝他招了招
手,拿起桌子上一个空杯子,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林恩犹豫了片刻,轻巧的跳下来,银甲甚至没有在关节碰撞时发出声响,他走过来时,高大的身影像是要把她抓住送去宗教审判所。
他伸出手指,接住了宫理递过去的茶杯。
宫理其实对于希利尔身边的教廷骑士还挺感兴趣的,甚至觉得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她交叠双腿,露出笑容:“戴着头盔要怎么喝茶,从缝里灌进去吗?”
但是林恩的铠甲并不是好拆除的,按理来说,为了防止他突变成狼人,他也不能轻易摘下银甲。
图书馆这种地方,他其实都不应该来,林恩正纠结着要不要摘掉头盔,宫理笑道:“喝吧,不会有毒的。”
他哑着嗓子道:“……不怕,毒。”
宫理忽然愣住了。她脸上的假笑也消失了,林恩不知道她的表情是好还是不好,就看到她嘴唇动了动,半晌勾起嘴角笑道:“我以为你早死了被埋了……等等,你一直穿着这个盔甲的话,那好几次血淋淋回来的骑士,跟在希利尔身边的骑士,都是你?!”
林恩点了点头。
她表情又怪又笑起来:“所以一直以来,你真的在偷窥我。为什么不上来跟我搭话?”
林恩:“……你没。叫我。”
宫理瞪眼:“我哪儿知道是你,挡的这么严实!你是不是傻啊。”
林恩没觉得宫理会待见他:“是我。你就,跟我说话?”
宫理脸上表情
别扭起来:“可能吧。毕竟也算熟人。哎,你踩着我内|裤——算了,我就不穿了。”
林恩一只手捏着红茶杯,一边弯下腰去,捡起了被他不小心踩到的薄薄布料。
宫理拽过去随便夹进一本漫画书里,抱着书整理裙摆坐在沙发上。林恩这才蹲在沙发边,摘下头盔来,小心翼翼的将红茶杯放到嘴唇边。
宫理看到他脏金色的头发被很粗糙地用剪子铰短了,发旋儿里头还藏着一点血污,脸颊上有深可见骨的疤痕,嘴唇也是干裂的,只有那双绿眼睛,是他脸上唯一称得上有光泽的东西。
他喝了一大口茶,宫理靠在椅背上,嘴唇渐渐笑出弧度道:“……下次见到我,如果周围没有别人,你要跟我搭话。”
林恩看了她侧脸一眼,点了点头。
但其实宫理作为奇迹圣女,他见到她的机会也没那么多了。
随着宫理频繁在人们面前露面,她也越来越受欢迎,几乎成了当时传统家庭最喜欢购买的IP,以她名义出版的《生活圣经》《赛博天启》等等,都是销量千万级别的口水书。
她的吸金能力实在是很可怕。
她的存在也越来越难以遮掩,终于姐妹会注意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