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伤没好透,不能喝酒,虽然是庆功宴,但也就是大傢一起吃个便饭,平日裡一群严肃惯瞭的人,没有酒精的催化,气氛当然也热烈不起来。
庆功宴快结束的时候,基地的林建国团长拍瞭拍宋星河的肩膀,两个人单独找瞭个角落,抽起烟来。
宋星河熟练地帮对方点燃瞭一根烟,小声叫瞭声:“林叔。”
林建国今年五十多岁瞭,身材还是精瘦精瘦的,看上去才一米七多的个子,眉宇间却透著精明干练。
他轻哼瞭一声,斜睨瞭宋星河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叔?你爸妈天天绕著弯儿打听你的去向,要不是我夹在中间,你妈现在恐怕已经飞过来瞭。”
宋星河故作嬉皮笑脸道,“那林叔你得帮我瞒著啊。”
“瞒不瞭瞭。”林建国老神在在夹著烟,看向宋星河,“听说你爸那儿不知道是谁嘴碎,把你的事告诉他瞭。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回国,恐怕你妈你奶奶你小姨,都得跟你眼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傢裡边根本没有部队的人,爷爷又在深山老林裡种树,谁通知的他们?这不算洩密吗?”宋星河听此,脸色一变,冷声问道。
眼看著他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林建国心裡一时感慨万分,这表情,这口气,像极瞭他的老首长,可惜啊……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应付他们。”林建国拍拍宋星河的肩膀,而后又想起来瞭道,“对瞭,听说你妈还给你整瞭个相亲对象,就等你回去见面瞭。”
说起这个,宋星河的脸色更难看瞭。
“那我不回去瞭。”宋星河脱口而出,“不是说西非有个国傢要维和吗?等我伤好瞭直接过去。”
林建国狠狠瞪瞭宋星河一眼,没好气道:“别出馊主意,你这回怎麽说也该回去看看瞭,有两三年瞭吧,不好这麽让傢裡人担心。老首长虽然嘴上不说,也是牵挂你的。我们这些人,哪个去看他的时候,他不是拐弯抹角地打听你。”
提起爷爷,宋星河的眼神微微暗淡下来。
他无奈地叹瞭口气:“我知道瞭。”
林建国见宋星河一脸为难的样子,也是有些同情,谁傢参军的,傢裡不是盼著建功立业的,也就是老宋傢,放著这麽好一个苗子不培养,整日裡扯他后腿,想把他弄回去。
就跟老首长说的,他那个长子啊,一身的铜臭味,宋星河生在老大傢,可惜毁瞭。
“行瞭,我话也带到瞭,你小子心裡有数。”林建国又和宋星河闲聊瞭两句,才又带著他回到宴席上。
没过半个小时,这饭局便散瞭。
宋星河跟著一衆人出门,恰好遇到和丁柔一起吃饭回来的许之窈。
两个人在楼下食堂美美地吃瞭一顿中餐,许之窈身上那些疲惫的感觉,似乎也跟著美味的傢乡菜一扫而空。
走廊裡并不宽敞,一下子出来这麽多穿军装的人,丁柔和许之窈下意识地靠边站,等他们过去。
宋星河的目光盯著许之窈,想到刚刚林建国说的话,心裡莫名痒极瞭。
他当著所有人的面,径直走到许之窈面前。
许之窈看著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心中警铃大作,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们单独聊聊?”宋星河面无表情道。
刹那间,穿军装的,不穿军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著她。
许之窈的馀光裡,那位肩章上杠杠最多的领导□□同志,此刻正两眼放光,恨不得过来把她吃瞭。
许之窈怨念地看向宋星河,此情此景,她还有拒绝的馀地吗?
“走吧,我们到楼下走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招待所的院子裡。
夕阳垂在海岸线上,腥咸的海风裹著赤道的热流扑面而来。
许之窈无力道:“聊什麽?”
逼问
“许之窈你说聊什麽?”宋星河看著许之窈仍然耿著脖子,不肯先说一个字的样子,心裡气不打一处来。
许之窈没看宋星河的眼睛,低头盯著水泥地上一粒小石子,她把那小石头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
宋星河轻轻叹瞭口气,这一声叹息似是无奈,又似乎是妥协,他说道,“聊咱俩现在到底算什麽?”
许之窈的动作停瞭下来,抬眸盯著宋星河的眼睛,看似光明坦荡,实则内心又阴暗又狡猾:“你说算什麽?”
她逼问著宋星河,隻等著这个天之骄子低下高贵的头颅。
许之窈知道,她现在的心态多少有些扭曲,她喜欢宋星河,但嘴上却不肯服软,仿佛谁先把感情说出来,谁就输瞭一样。
她一直在等,等宋星河先开口,她当然记得他们一路走来的不易,也记得坦克裡同生共死抵死缠绵的深情,然而回到这个现实世界,许之窈偏偏就莫名其妙怂瞭。
她不想在感情面前有一丝一毫的狼狈,这让她想起当年的母亲,实在是太过于难看瞭。
“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算什麽?”许之窈笑瞭起来,隻是笑的有点难过,她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有点小小的丑陋,但却克制不住地,再一次逼问宋星河。
吉佈提的夕阳很美,碎金的光芒洒在海水裡,印度洋温暖的风撩过许之窈的碎发。
宋星河的脸渐渐冷瞭下来,像是听到什麽好笑的笑话似的,他往前瞭一步,贴得许之窈更近瞭些。
“我们算什麽?”他似笑非笑地重複著这句话,摘下军帽,烦躁地扒拉瞭一下自己的头发,“算什麽?”
许之窈下意识地咬住瞭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