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徐淼忍不住调侃,“真想不到,你双商这么高,居然有天能向我请教问题。”
程知阙皮笑肉不笑,“说起来,这事跟你老婆有关联。”
简单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徐淼对天发誓,“关于你的计划,连我自己都只知道一星半点,更不可能跟安娜提起,而且就算想说也没机会,她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
程知阙说:“跟这方面没关系。”
徐淼更奇怪了:“那是哪方面?”
程知阙不再多言,拿起冰夹,夹起一块方冰,直接丢进干净酒杯里。
琥珀色酒液晶莹剔透,一杯野火鸡入喉,高浓度的威士忌辛辣泛苦,他在这一刻记起了初次品尝这酒的付迦宜。
那时两人认识没多久,她便能轻易说出“如果真喝醉了,还有你护着我”。
她对他过于笃信,这种依赖浑然自成,毫不费力。
回巴黎敬香那次,付迦宜陪朋友去联谊,他对她说,有对比才有更好的选择。
在你来我往的牵缠中,彼此都心照不宣——他能冷静客观地帮她分析一二、权衡利弊,其实是因为不够喜欢。
好感有余激不起太多阴暗面,才会豁达地想要成全,可实际上,他的占有欲跟常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移世易,如果将事发时间换作今天,私心也好欲念也罢,程知阙大概率不会再说那些话。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必须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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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降雨量骤增,付迦宜仍坚持不懈地外出,有意无意躲着程知阙。
趁他在楼上的健身房锻炼,她提前下楼吃早餐,之后带着钥匙去隔壁安维尔那,在花园待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撑伞回去,日复一日,雷打不动。
那支钢笔完璧归赵,至今没有后续。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很多事如果真能讲清动机,这世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她鸵鸟心态泛滥,演技向来拙劣,程知阙一眼明了,暂且由着她,偶尔在客厅碰到,会温声嘱咐雨后路面湿滑,叫她出门小心些。
通常这种情况下,付迦宜会扯唇一笑,直接说句谢谢,摆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并非逞能装作相安无事,只是觉得她和程知阙之间,说分开不至于,说冷战又绰绰有余,走到这份上,也该给彼此暂时保留一份体面。
周末,叶禧发短信过来,说自己已经出发,下午差不多能到马赛。
付迦宜回复完,到楼下跟司机提前打了声招呼,约好去旧港接人的时间。
叶禧放暑假已经有大半月,前阵子一直在做兼职,为下学期的生活费奔波,等忙完手头的事,终于腾出空到这边找她玩。
凭叶禧开朗善谈的性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讲。
两人刚碰面,事无巨细地聊完近况,又聊到学校的事,叶禧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付迦宜思忖几秒,“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会考成绩早就出来了,我爸那边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安心等九月入学就是。”
叶禧纠正她:“我指的不是这方面,就是……等你开学以后,你肯定要回巴黎吧?到时候和那位程老师要怎么办?”
付迦宜脱口而出:“其实不耽误什么,他也要回巴黎完成学业。”
讲完这句话,付迦宜后知后觉,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因为这次突发的矛盾和程知阙产生什么不好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在这之前的心情低落却是实打实的。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她过分贪心,想要程知阙对她毫无保留,想要成为那份例外中的极特殊。
人本性如此,心比天高但能力不足时,总会下意识怨天载道,跟自己较劲,进退两难的同时,也不给身边人留有余地。
叶禧从没来过马赛,一时看哪都新鲜,在旧港逛了大半天,扬言走不动了,捂住胃部直喊饿。
付迦宜环视四周,发现这地方她和程知阙之前来过,附近刚好有家临海餐厅,座位被白桦环绕,坐山观海,能眺赏落日熔金。
法餐量小精致,不太管饱,从餐厅出来,叶禧到另一条街的集市买了份烤肉串,三两下吃完,终于有了饱腹感。
回去路上,叶禧靠着付迦宜肩膀,忽说:“小宜,你最近有你大哥的消息吗?”
付迦宜说:“没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听说扶舟会馆在批量裁人,据说是你大哥主张的,不知道真假。我是无意间听我们咖啡店老板说的——我前段时间不是在那兼职嘛,老板待我蛮好,他正巧是华人,失业那几年领过扶舟会馆发放的分批补贴,所以对这事挺关注的。”
工作上的事付迦宜从不掺和,自然不知情,难得心血来潮一次,追问:“为什么突然要裁人?”
“好像是针对华人的慈善基金会出了什么问题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回到住处已经挺晚了。
两人在玄关换完鞋,并肩朝客厅走。
叶禧无意间跟付迦宜提起上次联谊的事,说虽然跟她眉来眼去的那男生不怎么样,但坐他旁边的那个还算专情,又说:“话说回来,那人至今对你念念不忘,想方设法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付迦宜无奈笑说:“你饶了我好吗?我是真没兴趣。”
叶禧开玩笑:“不是吧?你在法国这么开放的国家,居然不打算给自己找备胎。”
付迦宜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她,正准备说些什么,余光注意到程知阙出现在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