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来,对方的存在始终如同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心头,如今终于可以拨云见日。即便是以张希极的城府,也依旧按捺不住此刻那股涌上心头的狂喜。
「我的确是老了,但今日应该还不是老夫的死期。」
张峰岳浑身裹满烟尘,迎风挡在刘谨勋的身旁。消瘦身体填不满宽大的衣袍,像是一杆细瘦的旗杆插在地上,挑着一片猎猎作响的旗帜。
「不相信,伱可以下来试试。」
「装模作样。」
张希极眸光闪动,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却猛然冷笑出声:「方才射爆本天师的昆仑,分明已经是你一身基因最后绝唱。此刻你油尽灯枯,还能有什麽翻盘的手段?」
张希极满脸讥讽道:「是詹舜,还是朱彝焰?难不成你还寄希望于这个已经被本天师碾成肉糜的李钧?」
「陷入绝境的放手一搏才叫翻盘,老夫现在并不处于劣势,甚至就快占据上风。」
张峰岳轻轻摇头:「所以现在该想怎麽翻盘的,不是我,而是你。」
「哈哈哈哈。」
道人放声狂笑,似终于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和恐惧宣泄而出。
「张峰岳,没想到连你这般人物,真正到了面临生死关头也只能用嘴皮子来保住所剩不多的颜面,当真是太可笑了!」
一片磅礴雾气于半空席卷开来,隐隐绰绰间满是跪地叩头的人影。
张希极傲立雾潮之巅,头顶垂挂的剑尖光华凝聚,强大的威压碾动大地。
「你所依仗的,如今已经全部离你而去。张峰岳,你害人害己,无数人将因你命丧黄泉。他们现在就在下面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张希极话音突然一顿,右臂齐肩抬起,张开的五指抓住一个袭来的拳头。
砰!
「你们这些当惯了墙头草的墨序,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如猪,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去你娘的,你这头贪生怕死的老乌龟,也配嘲讽墨序?!」
猩红独眼中传出马王爷暴怒的喝骂,被握住的拳头反过来扣住对方手腕,身后甲片也在同时翻转,弹出两根拳头粗细的炮口压落肩头,几乎就顶在张希极面门前。
「去死吧你!」
铮!
剑光乍现,崩碎的零件中,一条断臂抛飞而起。
张希极一拳将马王爷轰飞出去,剑光飞转而回,刺入械体胸甲之中,将马王爷钉在那柄贯入大地的剑形法器之上。
「老东西,你是时候该让路了!
兼具飘渺与宏大的诵经声中,道人脚踏叩众生,背负擎天巨剑,眸光睥睨,如仙如神。????狂风自天上席卷而来,似要折断这杆孤零零的黑旗。
站在一片瓦砾废墟之中的老人仰头望着这骇人一幕,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
「我当然会让,但不是让你。」
张峰岳话音低微,如同是在自言自语。
可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凝聚在巨剑剑尖的光芒却突然陷入莫名的震颤之中。
不止如此,那片磅礴雾海也在此刻陷入沉寂,跪倒其中的身影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崩散消失。
「黄梁洞天?詹舜?!」
张希极脸色猛然剧变,导致如此突变的唯一可能,只能是自己的『位业』出了问题。
但是,这怎麽可能?
数十年如一日的潜伏躲藏,直到自己有把握收回所有仙班席位,再次重掌『位业』登上序二,方才重新站上台前。
能做到如此地步,张希极当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人轻易挑拨的傻子。和詹舜联手袭杀张峰岳,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他之所以敢跟詹舜这头喜怒无常的黄梁鬼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在。
这底气就是他呕心沥血开创出的『合道』法门,足足三成黄梁权限和他性命相系,詹舜那头黄梁鬼根本不可能闯得进他培育狂信道徒的洞天。
「永乐洞天一事,不过只是自己故意卖给詹舜的破绽,其他洞天又怎麽可能会沦陷?」
张希极的脑海中心念急转,一肚子的疑惑却已经被站在地上的老人尽数看破。
「你眼中茫茫无边的黄梁幽海,不过只是他人来去自由的厅堂。那头黄梁鬼虽然进不去你的洞天,但是要找到你把洞天潜藏在何处,只是弹指之间。」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此刻张峰岳却将两人之间的龌龊勾当尽数戳穿。
「你觉得自己拿永乐洞天耍了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配合你演戏?现在有他指引方向,自然有其他掌握权限的人能够冲进你的洞天,抢光你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