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入口即化,甜腻奶香盈口,又被内里含桃酱的酸甜中和,滋味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赵珩眯了眯眼,满足地向后一仰。
他本在正坐,被玉带束住的腰肢笔挺秀直,不过转睫之间,就四仰八叉地瘫在竹席上。
余光一直注视着皇帝一举一动的护卫用力眨了下眼,险以为自己看错了。
黑泼墨般地散在席上,还有小半与赵珩翩然雅致的袍服交叠,帝王微微仰面,露出截洁白得有如冰魄的脖颈,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若非胸膛还有起伏,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死了。
程玉来时,便是看到了这幅景象。
像具,刚刚死去,生气还没完全散干净的尸体。
程玉目光落在赵珩泛红的唇上,旋即快移开。
目光下移,撞入赵珩微微起伏的胸口。
程玉目不错珠地盯着赵珩看,心口震得太剧烈,几乎到了疼的地步,他想垂眼,又自虐般地难以移开视线。
他喜欢赵珩这幅样子,干净、安静、又听话,只要赵珩做个将死未死的活死人,就能永远这样呆在他身边。
他快步走向赵珩,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帝王。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赵珩洁白的脸。
赵珩听到脚步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玉卿?”
听到赵珩唤他,程玉手猛地一缩。
没死。程玉如遭雷击般地震悚回神。
赵珩还活着。
片刻后,才轻缓地跪坐到赵珩刚刚拍的地方。
他伸手,在赵珩手背上写道:陛下,要椅子吗?
赵珩翻了个身,背对着程玉,懒洋洋道:“不必,朕要沾沾地气。”
正午的阳光刺目,不过赵珩眼上的绸带足够遮光,僵硬阴冷的身体在日光下暴晒,寒意也随之弭消,他只觉得舒适。
阳光太好,连带着身边阴森森的仆从都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赵珩阖目,思绪缓缓放空。
程玉坐在皇帝旁边,他不去看赵珩的脸,可赵珩这么大个的人实在无法忽视,目光飘忽不定又未免太蠢,更太无必要。
赵珩是他的所有物,是他耗尽心血,举精兵数十万得到的奖赏,他为何不能看?
他偏要看。
他随意地往赵珩身上一瞥,满意地看着赵珩穿了他亲自下令命人赶制的袍服。
这样古雅的衣裳,便是三百年前,也只有姬氏一族穿,以向各诸侯国表示,自己完完整整地继承了周朝的规制,为姬氏一族才是正统。
程玉少年时最厌烦这种袍服,眼下他最讨厌的衣服穿在他最憎恶的人身上,两两相抵,竟莫名顺眼了些。
赵珩消瘦,以繁重的玉带束腰,不似装饰,反而像是一件过分华美的枷锁。
衣料曲线从肋下一路收紧,到腰下又扩开,于是陷出一块弧度,程玉抬手,虚空地比了比,似乎正好能放下。
赵珩一动,程玉骤地移开手。
他坐得更直,去看赵珩。
皇帝姿势看起来很舒服,胸口起伏得均匀,神情恬静而悠闲。
程玉仔仔细细地看了赵珩片刻,最终确认,赵珩居然真的睡着了。
风雨飘摇,大敌在前,你是昭朝的皇帝,你,程玉淡色唇瓣开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难道真的没有心?
”
不对,不对。
赵珩一定别有用心,这是想麻痹他的手段!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轻信。
赵珩也是无计可施了,居然用这么蠢的法子。
程玉嗤笑了声,伸出一根手指,宛如刀刃似的,将要划过赵珩微微滚动的喉结。
下一刻,倏然顿住。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到了他的双膝。
程玉身上一麻,险些直接把赵珩的脖子拧断。
不等他僵硬地低头,这玩意变本加厉,伸手一搂,借力枕到他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