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姚春过来,叮嘱瞭几句后,让他带几个军户朝白烟起的地方过去打探打探。
是不是圈套,一探便知。
姚春领瞭命,叫瞭四个弟兄,装作发觉那旁异动,过去探查的模样。从小道入瞭山裡,看到的便是冲天的浓烟,火光舔舐著树木,又往下蔓延的趋势。
他们走进山裡,便小心多瞭。走著走著,果然听见瞭响动,隻见一小队人马从火光的方向冲来,手裡举著长刀,口中齐声喊著他们的外族语言。
姚春等人见状,掉头就跑。
那队人马举刀从山裡冲下来,眼见他们靠近,姚春停下吹瞭个口哨,谢翊那边已经走出瞭那个破木屋,朗声喊:“射!”
隻见山口的灌木矮树中倏地站出瞭好几人,手举著弓,齐刷刷地朝前方射箭。
箭雨落下,前头的两个鞑子首当其冲,中箭倒地。那几个军户继续拉弓,可准星实在不好,竟是一箭也没中。
看到鞑子这样气势汹汹冲来,没有战斗经验的几个军户又空瞭箭,一下子退缩瞭,登时愣在原地。
谢翊在这时提醒:“继续射箭,不要停!”
他们才又再次拉起弓。
就算射不中,至少也能减缓他们的速度。
这一队鞑子的人马约莫二十来人,前面几个被射下马,后头又立刻跟上。
隻听前头一道哨声响起,射箭那几人转身就往回撤,鞑子紧跟其后,刚要跑出山口,地上忽然勾起几道绳索,结结实实勒住瞭马蹄。
马儿前腿一屈,把马背上的人直接摔到瞭地上去。一时间,场面可谓是人仰马翻,乱七八糟的,好不精彩!
说那时快,人刚摔下去,旁边的军户就上来补瞭一刀。
有那反应快的,在地上滚瞭一圈,单手撑起支起上身,举著刀就朝军户砍去。
刀尖未落,一隻羽箭呼啸著射来,直接贯穿瞭他的脖颈,溅出一串血滴。血落到那军户脸上,军户恍然发现身边竟有此人,循著箭来的方向看去,隻见谢翊拿著弓,提醒他:“别发呆!”
先是一波射箭,再又出现陷阱,这群鞑子前前后后倒瞭有十来人。
鞑靼人抢百姓的村子,一是欺负百姓手无寸铁,二是人员少而精,并不是真的两军对垒,而是讲究一个抢瞭就走。
结果还没到村裡就遭瞭对方的道,已经有人勒马掉头,冲后面喊:“有埋伏,撤!”
后面有声音说:“山上烧起来瞭,撤不瞭!”
谢翊看到鞑子的队形被打散,人心已乱,对方人数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冲大伙喊瞭一声:“上!”
军户们像是被训练过似的,使得瞭刀的掏出自己的刀就冲瞭上去,不会使刀的,继续持弓射击。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二十几人的鞑子,全军溃败。
而在村口的杨文杉等人,一边注意著会不会有谢翊那边的消息,一边看著村口的动静。
来宋傢庄的军户都被谢翊带过去瞭,村口隻剩杨文杉带著今天从村民中叫过来的帮手。
谢翊告诉他,村口这边对抗鞑子的秘诀就是:跑。
村口设瞭陷阱,鞑子隻要过来,必会被陷阱拦住,他再领著大伙伺机断后,提醒村民们往北方的山裡逃跑。
等谢翊解决瞭南面的鞑子回来,杨文杉再领著人杀个回马枪,把剩下的鞑子包围。
杨文杉在村口两侧的埋伏裡等待著,鞑子的踪影还没现,他的心却已跟擂鼓似的,久久平静不下来。捏著弓的手,早就被汗湿瞭。
毕竟是头一回参加这种战斗,就算是谢翊再怎麽说他行,他还是缺乏自信。
等著等著,忽然南面传来一声炮响,震得他心口有些发麻。
杨文杉木然地望著南边的方向,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是谢翊他们那边作战胜利的信号。
那边……就结束瞭?
一阵强烈的荒谬感袭来,杨文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隻在幼年是见过鞑子来犯是什麽场景,大人们都会带著孩子去山洞裡避难,但每次回到村中,看见的都是一地狼藉。
后来鞑子被朝廷打怕瞭,安分瞭好些年,大伙提到鞑子,都有一种出瞭恶气的感觉,好像终于可以站在鞑子头上撒尿,可真遇到他们,那当然还是逃命巨多。
在这种複杂的情绪驱使下,杨文杉一直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谢翊那边居然这麽快就发瞭信号。
就在这时,他们守瞭许久的村口,终于也听到瞭靠近的马蹄声。
方淑娘和谢童赶到云县天已经快黑瞭。
原本她是打算次日一早再带谢童一起去联系仇百户,可想到薑娩离开时神色匆忙的模样,心头没由来的紧张起来。生怕交给谢童的那是什麽大事,当即决定带著谢童去瓦市找人。
若真是什麽急事,她这边早行动上几个时辰,隻会好不会坏。
方淑娘带著谢童去瞭云县的瓦市。
瓦市天不亮就会有人支起摊子,一直到天黑才结束。方淑娘运气好,门口那傢面馆还没歇业,她先点瞭两碗面,佯装和谢童是来吃面的,待小二给她俩上瞭面食,她装作随口问话的样子,对那小二讲:“我傢姓谢,是来找你傢主人的。”
小二眼珠滴溜一转,悄声回:“客官稍等。”
这一稍等,等到她吃完面,又在面馆裡坐瞭一刻钟。她也不知现在具体是何情况,想唤来小二继续问的时候,一人走到她和谢童坐的桌旁,也在旁边坐下。
方淑娘一惊,这人她竟然也认得,是仇百户。
思及上回梁总旗找杨文杉麻烦时,正是这位仇百户出面,才让杨文杉和谢翊的免遭军棍杖罚。她怔忡瞭好片刻,终于缓过神来,笑著对仇恩道:“没想到能在这裡碰上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