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吐了一口烟,瞄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多事了?”
陆迪非瞅着程石那一脸严肃劲儿,哼哼的低笑,“你三更半夜扰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多事?”
程石不搭话,沉默的抽烟,眼睛在烟雾后面静静的盯着陆迪非。
陆迪非瞧着程石的表情就想笑。这两人还真是一对,苏磬那个女人整天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什么也不在乎;眼前这个,喜欢从早到晚一本正经装酷,玩深沉,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
“想喝酒了,今晚去蓝调?”
程石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掐灭,说:“晚上我有事,不去了。”
陆迪非了然,拍拍衣襟站起来,“替我跟苏磬问个好,有些天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
感觉到程石凌厉的眼神射过来,陆迪非得意的挑挑眉毛,假装没看见,转过身自顾自的走出程石的办公室。
等到陆迪非“砰”的拉上门,程石就拨通了苏磬的电话,“我下班过来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今天中秋节,我包了馄饨,你要过来么?”
苏磬记起,之前的好几个中秋,好像都是在秦小鱼家里过的。今年难得她自己记得,又正好休假,就想自己弄点东西,所以拒绝了秦小鱼的邀请。
程石破天荒的没在办公室多作停留,一下班就去了她那里。她在厨房忙,馄饨已经都包好了,整整齐齐的排放在盘子里。他过去给她帮忙,两个人的相处还是安安静静的。
忙了一会儿,他不自觉的就冒了一句话出来:“陆迪非让我替他问你好。”他说完了,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苏磬一点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她笑起来,接他的话:“是好久没见他了,”说着拍了拍手,“我给他打个电话去,问他要不要过来吃馄饨?”
等她打完电话回到厨房,见他狠命的在剁葱,好像有仇似的。她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刀,好笑的说:“随便切几刀就好了,你这么剁法,葱要哭的。”
程石听了她的话只能苦笑,直想抽自己嘴巴,本是想跟她两个人好好的过节,没想到祸从口出。
陆迪非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就知道苏磬对我最好了,最有良心,不像有些人,重……”一边聒噪还一边对程石挤眉弄眼。
程石阴沉着脸打断他,“陆迪非,叫你来是用嘴吃的。”
陆迪非怎么会不明白程石在怒什么,他摆明了就是来看好戏的。看多了程石面无表情的一张酷脸,他发现这家伙恼怒失态起来更为有趣。他跟程石从小玩到大,程石近几个月变化太多了,玩得少了,女人也少了,只要一失态,事情多半跟苏磬脱不了干系。
一顿中秋晚饭,苏磬笑脸相对,气氛还是很好的,就是程石那厮,要不就是不说话,只顾吃;要不就是沉着脸,盯着他。好戏看够了,陆迪非识趣的告辞,再待下去,搞不好程石会把他打包扔出门去。
刚收拾停当,苏磬的手机响了起来,程石帮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你家里电话。”
苏磬接通,说:“喂,你好。”
程石愣了一愣,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告诉她是家里的电话了?。
又听见她答应:“嗯。妈。”
苏磬一一的回答母亲的问题,中秋节过得好不好?最近工作忙不忙?吃的好不好?很简略。语调是她一贯的淡薄。
“小磬,国庆节回来一趟吧。你好久没回来了。”母亲在电话那头缓缓的说,“我们都挺想你的。”
苏磬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好,也该回去看看外婆了。”
挂了电话,她呆呆的发愣,直到程石走过来把她拥进怀里,问:“国庆要回家?”
她点头。
“那什么时候走?”
“二十九号或者一号吧,三十号人太多。”
“要不要我帮你订票?”
她摇摇头,“我自己订就好。”
程石拥紧了她,柔声说:“你说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苏磬推开他,跟他对视,笑意盈满了眼睛,她说:“那还不简单,坐在那里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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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火车站,苏磬才意识到,她真的好久没有回来了,久到足以忘记故乡的味道。直到漫步在铺满青石板路的巷子里,呼吸着这独有的柔软潮湿的空气,她才有了真实感。她在一栋老屋前停下脚步,轻轻推开黝黑的板门,“吱呀”一声。
门里的老人正在做针线,听到响声,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轻轻的咳嗽,慢悠悠的说:“是阿磬回来了啊。”
苏磬走过去,蹲下来,把头靠在老人腿上,轻轻的叫:“外婆。”
外婆放下针线,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抚摸苏磬的脸颊,“阿磬回来就好。”
苏磬帮外婆收拾打扫了屋子,坐在老旧的木板床边安静的看外婆做针线,从小,她就最喜欢看外婆把针在花白的头发上蹭啊蹭的样子。
外婆抬起头来,和蔼慈祥:“阿磬有没有回去看妈妈?”
“打了电话回去跟妈说过了,阿磬先过来陪外婆呆两天。”
外婆呵呵呵的笑,说:“还是阿磬最疼外婆,给外婆讲讲阿磬都在外面做些什么。”
苏磬就开始讲,讲工作中碰到的趣事,讲平日里做的闲事,讲走过的那些地方,还讲秦小鱼……她不停的讲,讲得很慢,虽然外婆不一定全听的明白,但是她知道外婆喜欢听她讲,听得乐呵呵的,笑容从眼角的鱼尾纹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