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特制子弹都有自己的编号,杀死秦笙的子弹来自于黎恒泽。
“你……”明晨曜一时说不出话。
黎恒泽缓缓看向明晨曜,明晨曜从未见过黎恒泽如此安静空洞的眼神。
“我都让你等我过来了!”明晨曜眼眶泛红,他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你能不能至少等我过来,别总是一个人决定啊!就算他失控了,你也不能……”
黎恒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得明晨曜心里发怵。明晨曜感到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面前那人的神情。
“是啊。”
不知过了多久,黎恒泽轻轻笑了一声,他的表情如死物一般苍白。
“我怎么会杀了他呢。”
chapter9
“神明将黄金色的血肉赐予勇士……苍天的星星……”
少女的额头贴着冰凉的石面,她长长的头发从黑色斗篷帽子中垂下来,发梢落在地板上。
“神启之人……你在雪山之巅聆听祂的教诲……”
红黄色的火光闪耀,祭司用手将混合了香料的水由盆中播洒到地面。古老的歌谣响起,那刻意被压低的人声在寺庙狭小的四壁间回荡。
少女从地上起身,她望向寺庙屋檐上的蓝天。雪白的云层在碧蓝的天幕上堆了很高,犹如蒂玛山脉终年不化的积雪。
身着黑色斗篷的老人从也从地上站起身。少女扶住他的手臂,两人走出寺庙,慢慢走下石阶。
“爸爸,我在这里坐车。”走到公路边上,少女轻声对老人说。
少女的名字叫吉桑,她是蒂玛山里的姑娘,从小在山中长大。吉桑很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她的脸部线条柔和而流畅,眼睛又大又亮,像小鹿一般漂亮温驯。
老人点点头,他黑色的斗篷在山风里轻颤。
吉桑是陪父亲来寺庙的。她念过正规学校,知道那些异能者只是比普通人多了操纵元素力量的特殊能力而已,但在他们当地人口中,具有异能的人被唤作“神启之人”,人们相信这些异能者是神明于世间的显现,神启之人大多在教会里担任神职。
吉桑的父亲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而吉桑对神明的存在持有怀疑的态度。这来自于她所接受的教育,但也深受她母亲的影响——她的母亲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不信奉神明的人。因此,陪父亲定期去寺庙对吉桑而言只是生活的习惯,而并非信仰的需求。
现在,吉桑在镇子上的一家小旅馆里打工。旅馆是一个外地人开的,那人不常在这里待着,便雇了几个长居当地的年轻人,平时帮着看店、换洗客房的床单被褥。吉桑能从那里拿到一份还说得过去的薪水,也就暂时没有想过以后。
她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自己要坐的车顺着公路远远驶来。银灰色的面包车在她面前停下,吉桑上了车,关好车门,向父亲挥挥手。
车开出很远,吉桑不禁向窗外看去。身着黑色斗篷的老人依旧站在原地,目送她乘车远行。她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模糊为一个黑色的斑点,最终被山峦所遮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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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店,吉桑同看店的人换班。那人离开后,吉桑便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看着玻璃门外阳光映照的街道。
如今正值淡季,这里的客人很少。吉桑没事干时会翻看其他员工留下的小说杂志,或者通过电视剧打发时间。偶尔有骑行的人到店里来,想要充电或者打水,吉桑便让他们自便,顺便同他们攀谈几句。
她看了看表,马上要到傍晚了。她走到小冰箱前,弯腰打开柜门,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晚饭拿出来,准备热一下吃。
旅店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吉桑赶忙将装着晚饭的塑料饭盒放在柜台上,她直起身:“您好——”
她的话停住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形容可称得上狼狈的男人,他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头发凌乱,眼神疲惫。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在沉睡,又像死了一般,毫无声息。吉桑注意到,背着人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制服——这是国家异能者管理局的衣服。
“麻烦你帮我们开一间房。”男人将两本证件递给吉桑,有些抱歉道。
吉桑接过证件。这两本证件都标识着异能者身份,她也不敢多问发生了什么,就快速登记了一下,把房间的钥匙递给男人。男人冲她微笑了一下,疲倦的眼神明亮了一瞬。
“多谢。”
说完这句话,他便背着那人踏上旅店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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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恒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泛蓝的天花板,鼻息间则是呛人的烟味,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下是旅店白色的被褥。
他转过头,明晨曜站在窗边抽烟,听见他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向黎恒泽。
“师兄。”
黎恒泽慢慢坐起身来,他觉得头痛得厉害,耳边也弥漫着各种杂音。他努力屏蔽掉那个最清晰的声音,开口:“我……发生了什么?”
“行动的时候,你跟着一个黑衣人走了,没有意识,中途甚至伤到了我们的队员。”明晨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和那时的秦笙一样。”他说。
黎恒泽扯了扯嘴角,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
“是我把你从那些黑衣人手里抢回来了,但因为是单独行动,和队员失联。还有一个坏消息,现在总局不回应我们了。而且,有人在追我们,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些黑衣人。”
黎恒泽想要说话,却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他不由捂住头,抑制着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