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了眼,心头又气又恨,我伸手拧他手臂,却疼得使不上力。
他握了我手说:「桃儿,别急。为夫虽说使了苦肉计,好歹能够脱身。我怕公主生悔,带着伤也要流连风尘,真真好不艰辛。」
他可怜生生。
我红着眼说:「呸,活该。」
景升又问:「我离京之后,你又如何脱的身?」
他垂眸笑道:「江南水患民祸,朝中无谋无策,我上书自陈条例,趁机求得外放,才能回得家来,才能来接我妻。」
景升竖着进门,横着出去,喝得醉醺醺,拉着我夫的手含糊不清:「顾…顾兄,愚弟误会于你,愚弟给你赔罪…」
我夫说:「你是该赔罪,你走时我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你为何将京中之事告诉我妻,她如今同我赌气,还要同我和离。」
景升醉得神志不清,对着我歪歪斜斜拱手作揖:「嫂夫人…」
我夫挥手叫人将他扛了出去。
我夫在书房坐着醒酒,我端着茶汤进去,将他深深一看说:「你把衣裳脱了。」
他两眼放光:「桃儿这么急…」
我静静站着,看他三下两下脱了衣,他挑着眉问我:「在这书房里?」
我点头:「在这书房里,你转过身去。」
他转过身去,我这才仔细看清。
我夫他满背的伤痕,我昨日竟然毫不知情。
我咬着唇不哭出声,伸手抚他伤问:「痛不痛?」
他说:「痛得很。」
我又问:「你可怪我不信你?」
他说:「怪,也不怪。」他委屈巴巴,「桃儿,你好狠的心,为夫晚回一步,只怕再见不到你人。」
我替他拢上衣,伸手环住他腰,将脸贴上他的背。
我问:「你在京中可曾见过张中堂。」
他一怔,说:「自然见过,他也是我蜀州人,桃儿何出此问?」
我说:「他就是你妻生身之人。」
我夫转过身来,满脸震惊。
我将身世讲与他听。
我说,他当年入京赴试,娘却有了身孕。他半年没有消息,娘心头担忧,挺着肚子来锦城打听,听闻他中了状元爷,又娶了相府女,娘一听就寒了心。娘想入京去找他,想着他十年寒窗的艰辛,怕为着夫妻之恨,毁了他大好前程,娘便躲着生下我,此生不见负心人。
我夫良久不语,盯着我失神。
夜半我醒过来,见他背着一窗月光将我看。
我抚着胸口问:「你发什么神?」
他声音哽咽低沉,他说:「桃儿,我只是后怕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