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離門口有著相當遠的一段距離,但好在桌邊只坐了三個人,存在感不高又安靜。李渚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時心裡已經想好了如果這幾個同學認得出自己,而自己又完全認不出來對方的對策。
而當她走到桌邊拉開椅子,正要坐下時,果然聽到同桌人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李渚?」
那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確定和十足的驚訝,正是暌違十五年未見的老同學重逢時該有的態度,大概是和她同一個班的同學。
李渚帶著笑抬起頭,儘量讓自己擺出一副禮貌又不尷尬的表情,但那彎起的唇角還是在她看清面前這幾個人的面孔時僵住了。
同桌坐著的幾個人其實並不是她高中時的同班,但卻是提起「高中同學」這四個字時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畫面。
僵持中,還是那個叫了她名字的男人先開了口,「李渚,真的是你啊,你是化妝了還是長開了,怎麼變了這麼多,我們剛剛就在猜是不是你,本來都以為認錯了,沒想到啊……」
說話的人向來沒什麼顧忌,這麼多年也沒有改變,但他的模樣卻與高中時不同了。李渚望著這個叫楊鈞的男人,依稀記得少年時對方已經生得稜角分明,魁梧又很有男人味了,但現在卻稍稍發福,連帶著那銳利的五官都柔和下來,不再有攻擊性。
他身邊坐著的好兄弟畢禾宇倒是半點沒發胖,甚至比高中時還要瘦削,兩人一對比,像是比楊鈞小了一圈,但看上去也更顯疲憊一些。不過乍見舊友,畢禾宇還是打起精神對著李渚咧嘴一笑,「說什麼長開了,我記得李渚上學時就挺漂亮的,現在更好看了。」
說著話,便用胳膊肘看似不經意地碰了碰身邊另一個人,暗示他說點什麼打破這個僵局。
是啊,僵局。即便雙方都在用看似熟絡的寒暄打破沉默,但這氣氛還是有些僵硬,而大半的原因就是還沒開口的那個男人。
好巧不巧,就在這人想要張口說話的時候,從洗手間過來的戴戴已經尋到了這個桌子,她揉著腦袋走過來,本是想對好友抱怨一下今天的路況,但在挨近李渚的時候,便已經順著好友的目光看向了桌邊坐著的人。
那其實是個相當顯眼的男人,他出門時似乎有些匆忙,身上並沒有穿著多正式的衣服,簡單的襯衫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款式,但仍然惹得周圍幾張桌子的賓客頻頻回頭。因為那實在是一副出眾極了的相貌,英俊的五官並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失去色彩,褪去青澀的面孔反而更加精緻起來,抬眼看過來時,眼中似乎還依稀可見幾分意氣,這讓他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而在戴戴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看戴戴。
甫一對視,打招呼的話明明已經到了嘴邊,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青春年少的回憶似乎在一瞬間翻湧到所有人的眼前。
「謝信然,好久不見啊。」
最終是李渚先一步叫出了這個已經略顯陌生的名字,像是在悄悄築起的結界上鑿開了一道裂縫,讓那被阻攔在兩邊的人終於得以喘氣。
畢禾宇又用胳膊肘捅了謝信然一下,這次做得相當明顯,可是謝信然仍然沒有得來說話的機會,因為戴戴已經淡然自若地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與幾人都打著招呼,「喲,真是好久不見啊,沒想到你們都來了。」
「高琳的婚禮我們能不來嘛。」楊鈞應了一聲。
「確實,楊鈞追她那麼多年都沒成,結婚了還不得來看看。」畢禾宇隨聲附和,不過很快就被楊鈞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腳,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戴戴笑了笑,似乎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又???有幾個高中同學已經走了過來,她們是李渚和戴戴的同班同學,現在還在同一個班級敘舊群里,算不得多麼陌生,一見面就看似熟悉地打著招呼,直到發現桌邊還坐著的三位男士,這才捅了捅同伴,交換一個難掩驚訝的眼神。
畢禾宇是自來熟,明明對她們毫不眼熟,也能自然地攀談起來。隨著圓桌邊的座位都被坐滿,氣氛已經相當熱絡,而話題無非是大家這些年的變化,高中的無慮和如今的現實交雜在一起,引來一陣陣嘆息。
都到了這個年紀,在座的人幾乎都已經結婚生子,也不乏像戴戴這樣已經完成以上步驟並離婚的,幾個寶媽湊在一起時,話題瞬間從自己的青春年少自然地轉化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
「你女兒現在上的是哪個幼兒園?」問題沒一會兒就被拋給了戴戴。
「我女兒已經9歲了,現在上小學三年級。」戴戴坦然答著。
這自然換來了同學們的一陣感嘆,有驚訝但也有羨慕,無非在說早生孩子還是好,自己這麼年輕的時候孩子就已經這麼大了不用太操心。
不過很快也有人關心起她的工作,比如如何能平衡接送孩子和上班打卡這兩件事,想要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經驗。可這換來的卻是戴戴誠實的回答——她大學畢業上班不滿一年就結婚生子,做了全職媽媽,現在離婚了還沒找到工作,自然有時間照顧孩子。
在一個本應該顯擺自己幸福生活的場合提起這真實的困境,這番說辭顯然是有些違背套路,氣氛尷尬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有圓滑的人打了圓場,還說著要給戴戴介紹男朋友。
戴戴也順勢跟著她們開了幾句玩笑,將話題再度拉回了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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