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很少跟家里联系,因为每次都会闹得不愉快收场。
今晚上打来的这个电话也毫不例外,又因为被迫顶班,覃明皓心里是越想越觉得难过。
他的心里,一直积压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难以消化,也无人可诉说。
他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伴随这么多苦难,为什么不幸总是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上天连一点点眷顾温暖,都不肯给予自己?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是他命不好吗?为什么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
这些负面的想法,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覃明皓心里委屈,忍不住就在店里一个人哭了起来。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躲着哭,不喜欢被人看见。虽然性格软弱,但那么点骨气还是有的。
本来他想着,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来,许玮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直接就在本尊的面前,丢了个大脸。
“咳,那个……”许玮见那小身影一直背对自己,坐在那里没动,挠了挠头,“你要是现在不方便的话,我……”
许玮本来想说明天再来找,但他现在得骑车回家,还得赶着回去调看监控。
虽然也能打个车回去什么的,可人都来到这里了,就找个钥匙的事……他性子有点急,有想做的事情就得马上去做,不喜欢拖着。
这是做命案调查的特察警的大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得保持冷静自持,一着急就容易忽略案件细节,容易犯错。
他常告诫自己得改掉这个毛病,但有时候习性这东西,就是很难改变。
覃明皓沉默了一瞬,还是站起身,把头压得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前,声音里还带着隐忍的哭腔,道:“……是丢这里了,我去给你拿。”
许玮眼睛忍不住一直跟在他身上,盯久了才反应过来,从刚才进门开始,他就觉着哪里怪。
原来是男生没戴口罩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的脸。
覃明皓匆匆擦了把脸上的泪,从柜台拿了钥匙,低着头走过来,他努力想把自己刚哭过的脸藏起,不让对方看见自己满脸残留的泪痕。
可递出钥匙的手悬着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接,奇怪地稍稍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着实让许玮觉得心里某处地方,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一样。
男生正如他之前一直设想的,长相明眸皓齿,一张脸可能就自己手掌那么大,眼睛因为刚哭过有些发红,眼眶里还蓄着点晶莹的泪,委屈巴巴的,让人心疼。
许玮几乎是下意识蹦出了一句问话:“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啊?”
见男生脸上有些发红,露出窘迫还有点紧张的神色,连许玮都觉得自己这问话,活脱脱就跟个见着漂亮小姑娘,就贸然上去,用老套台词搭讪的愣头青一样。
可他是真的觉得对方有点眼熟,难不成是自己经常来店里,产生的错觉?
“没什么。”许玮笑得尴尬摆手,“别在意啊,谢谢。”
许玮接过钥匙,放进了内兜里,转身就要走,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在意地问道:“那个,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覃明皓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这么说,愣了愣,心里那股一直堆积的委屈不知怎的,突然就以数倍被放大的态势,异常猛烈地冲了上来,让他眼里忍着的泪,一下滑落。
覃明皓的眼泪忍不住决堤,让两人都同时惊愣住,他把头埋得更低,摇摇脑袋,声音哽咽沙哑:“……谢谢,我没事。”
然后,他就装作要收拾东西转过了身,希望对方快点离开。
自己这副丑态,最不想被看见的人,就是身后这人了。
看见男生隐忍着低泣声,不断微微抖动的肩膀,身影看上去单薄无助又可怜,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粉碎掉一般。
许玮见他独自强撑的模样,又轻声说道:“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我也知道我们不熟,但也不算完全不认识,对吧?”
他也知道自己突然这么问对方,是有些失礼。
突然被陌生人撞见自己在哭,换是他自己,也会觉得难堪。
覃明皓侧过身看他,一双眼睛被眼泪浸湿过后,变得更加明亮,他咬了咬下唇:“谢谢你的关心,只是工作上有些不愉快……”
“是被同事欺负了?”
“……”
覃明皓的沉默代替了答案,许玮笑了笑,朝他招招手,道:“来,让哥哥开导开导你吧。”
覃明皓对于他这样的热情态度有些惊疑,一时站在那里没动。
但这只不过是许玮的职业病,看见别人有什么麻烦,就会忍不住多问两句,能帮则帮。
“我是联安局的特察警,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一般人听到对方是警务人员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反应,可覃明皓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
研究案件
许玮一时也很奇怪他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可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有些人会觉得公家人员不办事,没好印象,难道是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对警务人员不信任?
两人间沉默一阵,许玮见覃明皓还是不愿意向自己求助的样子,也没法勉强。
“你要真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许玮举起钥匙示意,再次跟他道谢,“谢谢,那……我走了。”
直到看着许玮离开店里,身影完全消失后,覃明皓才苦笑着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