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快有公务在身,林春燕只好问明白孙捕快家的地址,又把背篓里剩下的一些吃食塞了过去,算是谢礼。
那孙捕快在的村子正好在他们青山村和王家村的中间,上次送王英娘的时候,姐妹两个也是路过的。
又快走到那村里,打听了两回才找着了孙捕快的家。
倒也很好找,他家的房屋盖的要比别人敞亮一些,用的也是泥砖瓦。
领他们来的婆子啧啧称奇,林春燕敲了门,她也不着急走,眼巴巴的等着看热闹。
十里八村谁不认识孙捕快,这家有兄弟两个,一个在镇上当衙役,另一个是走镖的,手里都有不少钱。
只这两人性格也古怪的很,到了如今谁也没有娶亲,他们那老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林春燕不理会那婆子在想什么,心里只惦记着赶紧去救人,敲了门便在一旁等着。
“会是谁来?”孙捕快正半卧在炕上,桌子上放了几碟小螃蟹和豆干,吃的是津津有味。
他不耐烦开门,让自家兄弟去,“这些吃食可都是我带来的,回回你都吃上不少,合该你跑腿。”
兄弟两个玩笑几句,孙捕快的兄弟孙安元就起了身,一开门见是两个陌生的小娘子,先愣了一下。
旁边的婆子见他们这样,以为是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先了林春燕一步开口,“人这两个小娘子是找你大哥的,莫不是你大哥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账事,让人家两个找上了门。”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孙安元看了林春燕一眼,就朝那婆子拱手,“大娘可不要这么瞎说,我们兄弟两个的名声不打紧,人家小娘子清清白白的很。”
屋里的孙捕快听到动静,趿拉着鞋出来,听到那婆子的话,一时觉得尴尬和愤怒。
“大娘,你要若是无事做,便去把你那成天在赌场里鬼混的儿子寻来,何苦用那话说这小娘子。”
那婆子讪讪的,她嘴上是个没把门的,最喜欢说闲话了,乡里乡亲的就没人不知道,往日里也是没人敢同他们来往的。
只不巧,林春燕病急乱投医,胡乱找了人来领路,就找到了这婆子。
孙捕快又朝林春燕他们拱手,“让两个小娘子受委屈了。”
“这倒无妨。”林春燕混不放在心上,眼睛里透着几分急切,“只是不知道孙大哥,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孙安元把地方让了出来,让他们两个人进去,大门却敞开着,他也在院中坐下。
孙捕快一听那声孙大哥便知道定是有事的,从前还叫他孙捕快呢。
“你且说来听听,可是那王锤子一家又来找事?”
林春燕就把王英娘救了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方才听了好几个他们村的人说,他们家就要把王英娘卖给那李员外,她这样一个小娘子,以后还如何有活路!”
林春燕把来意说了,因为着急,额角上都出了一层汗,“只想着请您和我一道过去,把那王英娘救出来。”
孙捕快沉思了一下,“去倒是能去,只是咱们又不是人家生身父母,这事衙门也管不着,怕是不能如意。”
“她那老子娘都不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愿意把英娘卖给李员外,自然也肯卖给其他人,只把她先从苦海里救出来才是。”
孙捕快听懂了她这言下之意,不由诧异挑挑眉,倒不想着林春燕竟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如此这样,我就和你们走一趟。”
孙捕快还特地回屋换了官服,手里拿了刀,光那样子就能唬住人。
孙安元也换了身衣裳出来,说了跟他们一道去。
林春燕自然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朝他们福了身,谢了又谢。
林桃红没听明白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只跟着一道去了,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
“你这贱蹄子,我如何作孽生下了你,早知道就该早早的把你淹死在尿桶。”
“何苦与她废话,但拿了绳子将她绑了去,就是死也要死在那边。”
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分明就是那何大娘。
王英娘被逼得无法,拿着剪刀的手都在发抖,那些个污言秽语,听的多了也就不往耳朵里去,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林春燕的那句话。
“你想换个活法?”
林春燕好像就站在她的身边,正朝她缓缓的伸出了手,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反反复复的在回忆这句话。
后悔过,迷茫过,不知所措过,到了如今要被当成四脚羊卖出去的时候,还是在想这个事。
王英娘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她也想像林春燕一样,光明正大的挺直着身子活,没有打骂,没有斥责。
一滴泪爬在她的眼眶上,王英娘的手一抖,剪刀就划了上去,硬生生将一截头发剪了下来。
何大娘更气,觉得今儿个王英娘像是要反了天,就要上手去夺那剪刀,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
林春燕快走几步,到了院子里,就见何大娘正在抢王英娘手里的剪刀,她那三个兄弟在一旁冷眼旁观。
王英娘只觉做梦了一般,不然林春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有人冲进来,王锤子吓了一大跳,刚要呵斥,看见身后跟着的孙捕快和孙安元,到嘴的话就打了个磕绊,脸上重新堆了笑容。
“原来是孙捕快,还说要请您去吃酒,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快请进。”
孙捕快不理他,只把目光放在那王英娘身上,看得出来这小娘子是挨了打的,头发凌乱不已,身上也有几个泥印子,地上还有些散乱的头发。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这一辈子都是不兴剪头的。
怕是这小娘子被逼的实在没了活路,说起来也是可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