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离京前在青庐住那几l日,她已经隐晦地向颜青漪提过自己的打算,可她如今“杳无音信”,以容绮的性子,私下怕是没少抹眼泪。
容锦也曾动过联系的心思,只是信都写好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托人送出去。
她心中尚存顾忌,不敢贸然行事。
不多时,饭菜陆续上桌。
陈桉挽着衣袖,手背上不经意间蹭了一道炉灰,才放下熬好的鱼汤,侧过身掩唇咳了声。
虽极力压抑着,却还是传到里间。
谢秋桐摩挲着发簪的手微微停顿,长眉微皱,无声地叹了口气。
陈桉身体不好由来已久,本是早年在牢狱中落下的旧伤,这大半年来奔波劳累,愈演愈烈。
“江南这边的名医几l乎看了个遍,早前,我也请荀家那位公子看过……”谢秋桐垂了眼睫,手掌轻轻覆在隆起的小腹上,神色怅然。
许是产期临近的缘故,她近日越来越容易焦虑,情绪反复无常。
大夫看过,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还特地叮嘱要少思少虑,否则于胎儿无益。
“如今形势好了许多,陈大人也不必如先前那般东奔西跑,你只管放宽心
(),先顾好自己肚子里这个才好。”容锦扶着谢秋桐往外,见她仍旧愁眉不展,犹豫片刻后又道,“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倒是也认得一位大夫。”()
是谁?谢秋桐搭在她小臂上的手力气都大了些,他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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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锦抚过她的脊背,轻声细语道:“你兴许没听过,她姓颜,眼下人在京城。”
颜氏不比荀家。
荀家世代行医,出了好几l位宫中就任的太医,那位荀老爷子正是当朝太医令,名声天下皆知。
颜家虽在京城一带的民间有口皆碑,名声却传不到南边。
容锦便又额外补了句:“她年纪与荀朔差不多,可依我私心来看,医术却是要更胜一筹。”
这一点,就连荀朔自己也是认的。
“我信你,”谢秋桐面露难色,“只是她远在京城,怕是多有不便。”
且不说以她的情况,数月之内怕是都不宜舟车劳顿,陈桉如今顶着官职,又岂能擅离江南?
“颜姐姐有时会离开京城,四方云游,搜寻各地医术偏方,从前还曾同我提过想到南边来转转。”容锦小心翼翼地扶谢秋桐坐下,“你若是有意,可修书一封给她,说不准能成。”
她能确准,若颜青漪下江南,身边必定会带着容绮。
届时总能想法子见上一面。
又兴许,沈裕回京后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那些朝堂正事上去,无暇在乎这点小事,那她大可以将小妹留在自己身边。
手中的银钱再攒攒,就能将暂时租赁的院子买下来,若将容绮接来,就真可再无烦忧了。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更为顺利,谢秋桐心系陈桉病情,当晚拟好书信,问过颜青漪医馆所在后,第二日就差人将信送了出去。
随着这信寄出,容锦平淡的日子里多了一分期待。
只是芙蕖镇与京城远隔千山万水,哪怕谢秋桐不吝惜银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得到回信的。
比回信来得更快的,是京城传来的流言蜚语。
时值盛夏,连绵月余的雨水终于停下后,迎来的是酷热。
容锦有些苦夏,白日几l乎足不出户,一直到夜间暑热逐渐消散,才会在在院子里乘凉。
映月新卖了一整盒绢花,靠着伶牙俐齿夸得天花乱坠,将那位夫人哄得还多给了赏钱。
她算清账,特地趁着晚间来送银子。
容锦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手边的石桌上放着消暑的冰糖绿豆汤,还有井水冰过的瓜果,惬意得很。
映月在旁边坐了,捧了碗绿豆汤,讲着自己在城中听来的奇闻轶事。
容锦慢悠悠地摇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只当是睡前听说书。
直到映月提及在茶肆听的闲话。
“那些书生说什么,圣上下旨,给沈相赐了一门亲事……”
映月并不怎么关心朝廷的事,毕竟那些大人物如何如何,与她赚钱没什么干系。
只是江南肆虐的乱象算是这位沈相摆平的,去年最难熬的冬日,她与娘亲靠着施粥才活下来,故而对这位的印象格外深刻。
容锦执扇的手停住片刻,若有所思道:“是吗?”
这所谓的亲事,是圣上有意要钳制沈裕,还是沈裕看中了哪位闺秀,心甘情愿?
就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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