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别院外停下时,车中也终于结束。
容锦不愿再看他,拿了帕子,擦拭着身上的狼藉。
沈裕神色
中带着些餍足,可再开口时却依旧不大客气,犹如冷嘲热讽:“锦锦,你翻脸也太快了些。”
容锦饮了口茶水,强压下不适,神色寡淡道:“还望您说到做到。”
方才在红尘情|色之中沉沦的,只有他一人罢了,她不过是迫于无奈,为了沈衡,才如此婉转迎合。
沈裕脸色微变,攥着她的手腕,慢慢起身。
容锦一手撑着伞,一手搀扶着他,走得十分不易,终于回到听竹轩时半侧身子已经被雨水淋湿。
而沈裕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他有腿伤在身,这样折腾,只会令病情雪上加霜。
早前在沈裕身边时,容锦没少打理这样的事,一进门便习惯性问:“姜汤与热水备好了吗?”
话音才落,她又懊恼地咬了咬唇,不再多言。
“已备好了,这就让人送来。”长风殷勤跟在她身侧,笑道,“我粗手粗脚的,还是请姑娘多费心,帮帮忙才好。”
容锦在原地站了片刻,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后,还是接了长风递来的帕巾。
荀朔说是有紧要的病人,脱不开身。
可伤处总得处理,容锦依着从前荀朔教的法子,先拿浸了热水的帕子热敷,而后再上一层药。
能稍稍缓解。
他膝上的伤处红肿一片,触目惊心,容锦从前总会小心翼翼的,怕力气重了会疼得厉害,这回却没那么些顾忌。
再涂药酒时,沈裕忽而拢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报复我?”
容锦不喜被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站直了身子,缓缓道:“太久不做这些伺候人的事,生疏了,公子既是不满意,我这就叫长风来。”
沈裕却并没松开,反倒将那碗姜汤送至她唇边:“你也淋了雨,喝些吧。”
容锦紧紧地抿着唇,并不肯碰。
沈裕皱着眉,在容锦以为要发作自己时,竟又叹了口气:“罢了。”
剩下的“伺候人”的事,沈裕也没叫她来,自己接了药酒擦拭伤处。
这些事情他在军中时早就做惯了,时隔多年,也未见生疏。
容锦在听竹轩有自己的住处,但来时就已经发觉,那道门上落了锁,被人有意封存起来。
晚饭她吃得食不甘味,只稍用了些,试探着提道:“我想回去歇息。”
沈裕瞥了眼自己的卧房,轻描淡写:“就在此处。”
自从到江南开始,两人皆是同寝,沈裕显然仍是此意,容锦却不大想点这个头。
时时刻刻与沈裕在一起,有些太难熬了。
尤其是在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之后。
原以为沈裕不会应允,却不料他思忖片刻,竟应允了,只深深地看着她一眼:“钥匙在我房中,与床帐上悬着的同心结在一处。”
容锦听到“同心结”三字,眼皮又跳了下。
因这玩意是她往日编来哄沈裕高兴的,虽有永结同心的寓意,但她并没任何一
刻有过这种念头。
如今骤然提及(),难免心虚。
她常来沈裕房中?()_[((),其中的陈设分毫未变,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同心结是她亲手挂在帐钩上的,轻车熟路地寻到,果然沉甸甸的,坠着一把钥匙。
但也不知是谁系了死结,容锦解了好一会儿,竟都没能将钥匙解下来,只得连带着同心结一并拿走。
门锁上覆着一层雨水,容锦以衣袖拭去,摩挲着寻到锁孔。
“咔嚓”一声,锁舌弹开。
确准这钥匙无误后,她松了口气,吹亮火折子,想要先点亮房中的烛火。
下一刻,在看清屋中全貌后,火折子从手中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
屋中的陈设与她离开时大不相同。
与其说是住处,更像是一只硕大的……鸟笼,自上而下的数道笼栅又像是牢狱之中坚不可摧的铁门。
只是更精美些、贵重些,看得人不寒而栗。
而床榻、梳妆台、绣筐等物,皆摆在笼中,似是等候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