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已经天亮了,家明不敢久待,穿上还没干透的衣服,便准备离开这个既无法忘怀,又充满恐惧回忆的地方。
虽然沮丧,但经过一夜的沉淀,也冷静了不少,纵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只好顺应天意。
刚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钱没拿,差点儿就得流落街头了,好险好险。
掉头拿了储物柜底下的现金后,家明快步离去,在食杂店买了点儿面包垫吧,和老板伯伯告别后,他上了进城的公交。
听说,城里机会多。
昨儿被打得牙肉酸疼,面包就水细嚼慢咽,望向车窗外的沿途景色,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惊喜,还是惊吓,但未知的一切,充斥着神秘的面纱,说不定,他能屌丝逆袭,干出一番事业,也可能,真的沦落街头,食不果腹,谁知道呢…
其实,他最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
少年也不晓得,自己该在哪个站下车,只想跟着感觉走。
这不,两个多小时后,所谓的感觉来了,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急转弯他脸贴车窗上了。
这破车,颠簸了一路,把家明都给颠簸恶心了,到某站又一个急刹车,他彻底扛不住了,提前冲了下车,弯腰朝路边的黄叶榕一通狂吐。
生理不适感强烈,心里暗暗骂道:“这司机花钱买的驾照吧,呕!开成这个鬼样子,呕!”
人生头一回晕车,他坚信是司机的问题。
又一辆公交在车站驶停,连着下来四五人。
“喂,胖东,你丫的到哪儿啦?”乜棘打着电话左右张望,不经意地瞥了眼在不远处呕吐的少年,“还没到站?那行,我在车站等你。”
原本胖东打算去体院找哥们儿,然后一起出,结果那傻缺上错了公交车,往反方向去了,二人只好各自乘车,再到海边再汇合。
挂断电话,乜棘又看了眼那个呕吐的少年,他最讨厌跟人撞衫了,虽然俩人现在穿的不一样,但瞅那货的衣服,咋觉得挺眼熟呢,好像自个儿以前也有件一样式儿的。
家明没水漱口(矿泉水落车上了),也没纸擦嘴儿,只能低头蹭在衣袖上拉倒,抬头朝对面眺望而去,好像是一片海,心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
得亏还没去死。
问题是,怎么到马路对面去嘞?
索性跟着周遭零星的路人走,直到看见斑马线,家明过了马路,顺着人行道边上的台阶,穿过一片园林,踩在了金色的沙滩上。
不少游客在海里嬉闹玩耍,三两成群的欢乐,仿佛衬托得他像个异类,孤零零一个人,也罢,从小被排挤惯了,无所谓的家明漫步到海边,刚想扑到海里,又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碰海水会炎的,衣服湿了还能买件便宜货换,这伤口感染了,还得浪费钱治,只好后退回沙滩上,用眼睛欣赏这番一望无际的美景。
乜棘跟翟富东二人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烤肠,坐沙滩上边吃边聊天。
“中午上哪儿吃饭去?”刺头惦记着胖东说要请客。
“你不正吃着嘛?”
“这也算?你唬弄傻小子呢?”
“喏,那边儿有卖炒饭的摊子。”
“敢不敢再抠搜点儿?”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寝室睡大觉呢
“哎呦,兄弟我那点儿生活费,你就别挑剔了,咱是长久的交情,跟那些酒肉朋友不一样!”
“呵,话都让你说满了,我还有得反驳咩?”
乜棘将最后一口烤肠撸掉,竹签递给胖子,示意他顺便一起丢了。
“唉,现在也就你能听我牢骚了,我在学校里,要颜没颜,要钱没钱,还胖,女孩子都看不上我,宝宝心里苦啊…”
“减肥呗,多大点儿事儿,胖子都是潜力股,少吃点还能省钱泡妞,一举两得。”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饿啊!你懂那种,一顿饭难倒英雄汉的心情吗?”翟富东手捂着胸口,向着大海诉说。
乜棘真的是服气了,笑着摇摇头,拍着胖东晃荡的肥肉:“要不这样,你没课的时候,就来我们学校找我,反正也不远,跟着我们一块儿锻炼,担保你瘦成一道闪电。”
“那你得提前叫定救护车,我怕练到一半,会直接猝死。”
“笑死人。”
“我们班有好多女孩子,按理说,这女多男少的生态环境下,我这稀有动物,应该是香饽饽才对呀?”
翟富东开学半个月,两次向女同学示好,都遭到了冷落,他很是受伤。
“你性格挺好,就是太胖了。”乜棘指着海边一个大肥妞,估摸着有两百磅,反问胖东,“那姑娘你喜欢不?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不要不要不要,太油腻了。”
翟富东内心是拒绝的,乌鸦还嫌野猪黑,自己胖还排斥人家肥,真是岂有此理。
“是吧,咱不是歧视胖子,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谈恋爱,谁不想牵个有面儿的,你再看看那个。”乜棘指着个穿露脐装的女孩儿,“不错吧?”
“不错不错,帮我要联系方式去。”翟富东可真好意思说。
“滚犊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先减个三十斤再说话。”
胖东被怼得委屈巴巴,拿着两根烤肠的竹签在沙滩上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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