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沉默,叫王富贵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他那句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能就那么说出来了呢?不要命了!
他一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半分,又一边偷偷打量皇帝的神情。
发现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皇帝松开了握住他的那只手。
王富贵手背上一轻,那股笼罩着他手背上的温热悄悄地消失了,还弥留的温度中钻进了一缕凉风,回旋过后便开始逐渐消散变冷。
马车里变得异常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车轴声和马蹄声掩盖住了他因为紧张而频繁的心跳声。
车马行了多久他不记得,他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也不敢开小差,生怕皇帝一会又跟他说个什么话,他没接住。
好在皇帝这一路上也并没有再同他说些什么,车马的速度逐渐变慢,直至完全停下后,帘子外头传来了孙德福的声音。
“皇上,娘娘,咱们到了。”
赵铁柱听到孙德福的话反倒像如释重负,他躬身跨步上前,掀开了帘子,帘子外的凉风被卷了一丝进来。
王富贵此刻见皇帝动作,才敢偷偷松一口气,放松了一直僵着的身子,才活动了一下肩膀,皇帝又倏然回过头来看他。
“外头凉,下来时仔细些。”
赵铁柱虽然知道长孙透可能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流,但是他回头时从长孙透脸上那一刻放松的神情来看,还是叫他有些受伤。
内,卡密撒嘛,澜酱连跟他同处都要如此拘束吗?他当真如此见不得我吗?呜呜呜呜。
纵使是这样,他也要把他的关心给到,呜呜呜呜。
王富贵对上皇帝的目光又是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皇帝说完这句便下了马车。
直到帘子被放下,他这才摸了摸心口,吓都要被这狗皇帝吓死。
又想刚才那个举动有没有引起狗皇帝怀疑,王富贵坐在车里将皇帝刚才那个动作眼神回想了四五遍,反复复盘想要捕捉到点什么,但依旧没有收获,那应该就是没发现吧?
“娘娘,该下车了。”奉霖的声音在窗边小声响起。
王富贵这才回神躬身掀开帘子,迎春已然在一边等他。
待他下了马车,一旁早就下了车的双人组又派代表开始哔哔。
俞妃板着一张脸,看样子这一路心情不怎么好,头上的步摇也歪了一些,看来这一路上她们坐得有些颠簸。
“贵妃娘娘在这行宫外迟迟不下车马,是要竖威给谁看呢,皇上都先行同朝臣们商议秋猎一事了,娘娘还要在这过夜不成?”
王富贵环顾了一下还留下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女眷,还有个别几位朝臣的夫人们,都在后头等着。
到底是尊卑有别,他王富贵这位贵妃不下车不进行宫,俞妃和宁妃便就要在这等着他。
嗨,还以为您多厉害啊。搞了半天不也得在这候着,还敢这么拽?早知道他就在马车里睡一觉再出来。
“妹妹哪里的话,本宫向来心慈,你都能如此同本宫言而无忌,可见本宫又何时竖过威呢,只不过方才皇上下马车前叮嘱本宫,外头天凉,叫本宫唔严实些,莫要挨冻罢了。”
王富贵毕竟也跟这俩婆娘斗了这么久,起先还被宁妃字字戳痛脚,如今也能诛一诛旁人的心了。
俞妃神情都写在脸上,倒不如宁妃隐忍一言不发,后头那些个女眷夫人们碎碎议论些什么,王富贵也不在意,只是下了令叫奉霖先把这些人安置好,便上了步撵。
俞妃在这里丢了面子,便是一刻不愿多待,上了步撵便叫奴才们快些走。
秋菊疾步跟上,忙安抚她们娘娘。
“娘娘何必在此与她置气,她如今能这般说话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娘娘应当高兴些才是。”
俞妃听了这话,脸色稍有缓和,“此事你速速安排,本宫要回宫之时,便不再有长孙透这号人的存在。”
一路上王富贵终于有时间去理一理今天得到的消息,他将得到的消息梳理了一番,依旧有一些关窍根本打不通。
从皇帝口中可以得出他俩曾经相爱过。
那为何迎春说男贵妃进宫是为了妹妹?
萧王却又说男贵妃恨皇帝,皇帝对他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
谜团好像越来越多,他仿佛身处在一个迷宫里,还没有找到一条出去的路,这座迷宫的内部就开始进行了变形重组,路线完全被打乱,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
越想脑子里越乱,出现过的这些人物和得到的这些线索在他脑子里一一闪现又杂乱无章地绕圈圈。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又冒出了他娘给他写的那封信。
他手上一顿,那封信好像已经有大半年了吧,他娘没再给他写信吗?
迎春那会怎么说的?好像是一个月写一封?
王富贵不大记得了。
索性问跟在步撵旁的迎春。
“我娘为何这么久不曾再给我写过信?”
迎春脚步一顿,面上神色一滞,随即又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
“老夫人来过信,在娘娘您失去孩子又中毒的那段日子。”迎春的声音说得很小,他中毒的消息不能叫别人知道。
王富贵想了想那段日子,好像也没拿信给他看。
“为何不将信拿给我看?”王富贵同样小声问。
迎春眨了眨眼,又说:“娘娘当时情况不好,老夫人来信又提及了小姐之事,奴婢怕娘娘看了会叫娘娘忧心,便自作主张叫奉霖回信,告诉老夫人叫她莫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