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的爸爸在外省下煤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却在得知消息连夜请假买了车票回来。
程国栋站在急诊室门口,他没想到自家混小子弄出来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程妈妈说话。
程国栋媳妇早在六年前就因为癌症去世了,这孩子后来几乎是自己一个人拉扯大的,他在村委会干活,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对儿子确实不够关心。
即使带着头盔,程舟还是受了很重的伤,病危通知书一张一张的往外送,程明没那么夸张,但手臂外侧有一条将近三十厘米的划伤,肉都翻了出来,甚至能看见骨头,正在缝针。
第二天中午,程老五从外地赶了回来,小两口就这么一个闺女,是真管的严,也是真放在掌心里疼,看着女儿遭这么大的罪,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醒不过来,难免会迁怒到程明和他老子身上。
程明捂着裹了好几层纱布的胳膊,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磕磕巴巴地回忆事情的经过,处理事故的警察就站在他面前做笔录。
听到两个小孩在搞对象,三个大人都傻眼了,这瞒得也太好了,他们竟然谁也不知道。
司机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保险报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程国栋出了大部分,但剩下的不是个小数目,因为医药费的事,两家人几乎要闹掰。
程国栋自觉理亏,甚至还说出要让两家结亲家,让程明负责这种话,差点没被他这个小五弟给打了。
程舟病情恶化的时候,程妈妈情绪崩溃过一次,拽着程明衣领说要他偿命,吓得程国栋不敢再让儿子过来,匆匆把他送去了学校。
好在后来程舟脱离了危险,不过也几乎在石膏模子里躺了将近一年,身体都这样了,程妈妈自然也没办法催她去复读。
就这样,两人彻底断开了联系,反倒是两家大人关系缓和了下来,甚至有一次程妈妈拿着两大袋菜回来,程舟一问,得知是程国栋从村里捎上来的。
第二年,程舟恢复的差不多后,主动提出了去复读,经过一年没日没夜的苦学,竟然真的考上了个还可以的二本。
彼时程明那个大专已经上了两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据说是学的酒店管理,学费好挺贵,毕业之后包分配那种。
他们没有再聊过天,后来程舟清理好友列表,把已经在自己微信里躺了两年尸的程明给删了。
现在再想起来这些事,就像做梦一样,其中很多细节都模糊了。
程舟坐在台阶上,看着光秃秃的院子,以及圈出来的那块被自己拔干净的菜地,突然想种点什么。
她去家里存放杂物的房间翻找了半天,还真让她找到半包白菜籽,口用皮筋扎着。
恰好程妈妈打视频过来,程舟就问她自己要怎么做。
程妈妈在县城的招待所旁边盘了家烟酒门市,不大,也不怎么赚钱,刚刚好能供住吃喝,她把所有闲暇时间都花在了女儿身上,要不是程舟没空和她聊,她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整天。
探讨了快一个小时的蔬菜种植技巧,母女之间的关系得到了缓和,程舟也因此心情好了起来,她把地翻完,浇完水,累的倒头就睡,第二天差点又没能起来。
第二天在路上看见程明的时候,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程明没心没肺地冲他招手,因为距离太近,程舟一眼就看到了他胳膊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尤其是胳膊肘那块儿,盘虬卧龙的,像老树根一样。
他竟然坦坦荡荡地穿着短袖,一点要遮挡的意思都没有。
程舟挠了挠脸颊,第一次回应了他的问好。
老支书又去镇上开会了,他没有分配任务,程舟只能自己找活干,她把水接上,又打扫了一遍卫生,去倒垃圾的时候听到隔壁十分热闹,顿时来了星期,隔着小门一看,才发现小学在办运动会。
程舟拎这扫帚,顺着梯子爬上房顶,给自己找到一个绝佳位置,她环顾一圈,发现这里竟然也有塑料袋,还有两个空的奶盒子,和四五个没剩几根毛的羽毛球。
要是有人问,自己就说是来扫房顶的。
她回来这么长时间,对村里的小孩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基本上能分清谁是谁,知道是哪家的了。
她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当观众,照看这帮小豆丁的陈晓晨却忙的不行,不是有小孩摔倒了,就是两个小孩打起来了,他忙着在操场各个角落哄小孩断官司,感觉脚底板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小陈老师!程超拽我头发!”突然,一个小女孩用特别大的声音告状,紧接着就是嚎啕的哭声,程舟坐在房顶上都听见了,她愣了一下,硬是没想起来谁家孩子叫“程超”。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