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衬衣刚才被撕了,上半身赤裸着,在镜头面前露出满是新鲜伤痕的背肌。苍白的皮肤带着血痕,落在黑色的长裤上不太显眼。
那些伤都是因他不反抗的默许才能留在他身上。现在一想,可真是愚蠢。
巫辞捡起自己被撕烂的白衬衣,抖了抖灰尘,索性撕成更烂的布条把比较严重的伤口包起来,避免待会儿离开时浸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又很有效率,极其具有美感,简易包扎完成后,毫不顾忌摄像头,直接扒下狱警的衣服给自己套上。
待他转过身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产生了极大的改变,看上去和刚才的他完全不同,要不是摄像头直播完整的记录了全过程,绝不会有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巫辞带上狱警制式的警帽,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
他赫然走近摄像头,修长的食指竖在嘴唇前,语气轻而温和,不含有任何愤怒和怨恨,“既然您想要玩,甚至不惜用诬陷罪名的方式操纵在下的人生…那么,在下奉陪到底,由衷希望您作为人上人的地位能够控制局面。”
他捏碎了摄像头,低声道:
“请藏好,千万别被在下发现了,相信您也知道在下是个疯子,下手没个轻重,当心在游戏途中要了您的命。”
第87章镇山河番外。顽石作玉
阿石是矿洞里一个普通的奴隶,和其他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起日日在昏暗的矿洞里开采玉石。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父母欠了天际财团的贷款,干到死都没还上,导致他也被按照法律程序抓捕,成为了天际财团的私有财产,被分配到这个子公司旗下的玉石矿发挥他的价值,偿还父母的欠款。
这是负责他们的管教说的,所以一切都真假难辨。不过,真假对于阿石这样作为消耗品的奴隶来说来说并不重要,面对天际财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丝毫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欲望,只需要每天都努力干活,让自己能够活到第二天。
活到第二天,这是阿石每天的目标。
想来这个目标是短暂的,因为他们的生命作为消耗品也是短暂的,不需要什么长远的计划,简简单单就好,目标失败甚至还不用受苦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对于底层人来说,死反而是最轻易的,而活着却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且没有什么意义。阿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快些去死,反而要继续麻木地活,他没读过书,不懂那么多,完全说不上来这是人的求生欲还是漫无目地的期待。
这一切都截止在那个普通的一天。
在奴隶每天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内,阿石饿得受不了,在守卫的默许下偷偷溜出他们居住的棚屋,去河边找点水垫肚子。
凌晨的天空中没有太阳,就像矿洞里一样。阿石很久没见过太阳,记忆里也再没有比矿洞里的探照灯更亮的东西。他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便在河中看到了淡淡的青色反光。
他跳入水中,发现那是一块玉,一块挂在人身上的玉佩,玉质通透,反射着月光,被流水冲刷,与河底的那些灰扑扑的石头完全不同。
玉佩的主人是一个衣着高贵,身上还有一些伤口的少年,他不知道遭遇了些什么,显得格外虚弱,见了人来立即惊喜地小声呼唤,“救我…我是天际财团的继承人,他们要夺权,故意告诉巫辞我的行踪想要杀了我!我一直都在家里没出过门,之前父亲又死了,很少有人认识我,他们不会看出我们长相有不同。你穿上我的衣服,把证明我身份的玉佩拿去把他引开。快按照我所说的做!等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阿石不太理解少年所说的话,也不知道“巫辞”是谁,可“天际财团”这个词他听清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词。
恶意和扭曲的怨恨在心中滋长。
天际财团,天际财团…天际财团让他像现在这样每天麻木挣扎,他的一切痛苦都是天际财团带来的。
阿石曾经也痴心妄想过,如果没有天际财团,他是否会有父母?
会的,会的。
他说不定会在父母的庇护下安安心心的上学,而不是在这里看不见天日,吃不好,穿不暖,每日劳作,稍不注意就会遭受鞭打,还时时刻刻担心一觉睡去就再也见不到明天。
那该有多好啊?那该有多好啊?那样的日子…是他有可能会得到的吗?
阿石开始迁怒于这个少年了。
少年没有做错什么,他现在也是一个天际财团的受害者,不过他的身份就是错的,他靠这个身份享受了天际财团的一切尊荣,这个身份从底子里就是扎根在下层人的血肉上。
啊,是的…是这个身份引起了阿石的怨恨。
是的,是的,少年甚至还用着习惯性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叫阿石伪装他的身份,代替他被追杀,或者代替他去死,完全没有想过阿石该不该为了性命拒绝。那个什么都可以给出的承诺也只不过是空口无凭,这就是天际财团带给这位少年的资本。
阿石忽然感到很难过,他很想把少年打一顿,出一口恶气,或者是更狠毒一点,将少年杀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自己的棚屋里去继续睡觉。
不…还有更好的方法。
一个更为贪婪,更为荒谬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阿石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