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喜欢这样的母亲。
虽然黎潮汐一共请了五天假,但迟潜却只在平城住了一个夜晚。
他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的外公外婆会是这样的人。
外公看到他们回来,开口就是要黎潮汐下跪,黎潮汐跪下来,迟潜来不及反应,就也跟着下跪。
他坐在堂前,神情异常严肃,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母亲一直不说话,就只是向他磕头,一连磕三个,一声比一声响,迟潜在一旁看得很紧张,他想拽着母亲的衣服,不让她再磕下去,衣角却一次次从他手中滑走。
地上石头斑驳斑驳,母亲的额头很快就都是血。
从前黎潮汐和迟誉吵架的时候,他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吵闹。
可是现在,迟潜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他心里颤抖,只想带着母亲赶快回到那个潮湿逼仄的院子里,和大家挤在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一直到很多年后,迟潜才明白,原来,那个令他害怕的东西,叫做父权。
而他之前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感受到,是因为,迟誉一直都只是一个虚假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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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开心——
泡芙
母亲说她离婚了。
外公和外婆立刻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外公面色铁青,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从八仙桌上随手捞一个茶壶狠狠砸在了地上。
青花瓷碎的七零八落,边角锋利,一碰就能把皮肤割出血,外婆弯着腰要去捡,外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嘶吼,怒气和威严一并充斥在这个古老的堂屋里。
外婆就又不动了,她重新又太师椅上,手并在一起,眼皮耷拉着,眼角的皱纹和眼泪像山脉和河流一样,难舍难分。
她遥远地看着母亲,眼里是莫大的悲伤。
迟潜似乎能体会到她的一些,但是很浅。
他只是觉得外公这样暴躁,他们生活在一起,肯定很艰难。
为什么,不和母亲一样离婚呢?
“我老早讲过,要你不要跟他不要跟他,你不听,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女儿,我们不指望你养老,你也稍微做点好事吧?!”
“你自己出去问问,现在哪有人离婚的,离婚的女的哪个还要,我都没脸出去说,养你一个女儿脸都丢尽了……”
他说完,一口气仿佛上不来,重又坐回了太师椅上。
黎潮汐面色疲倦,不再跟他争辩,只是说:“不能离也已经离了。”
“那小潜怎么办?”外婆坐在一旁,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