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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扬笑着道:“表哥别忘了让人收些雪,埋两坛子在梅树下,来年春天再给我。”
庄皇后爱茶,是真正的风人士,傅清扬就没那么高的格调了,被熏陶了那么多年依然是俗人一个,压根喝不出水好水坏。她要这梅花上的雪水,纯粹是为了拿来送做人情的。
盛舒煜笑着应了,吩咐人上些茶点,方开口道:“好容易来一趟,待吃了午饭,下晌午再回去。”
傅清扬伸出白胖小手放在炉上烤火,笑着道:“就怕扰了表哥清净!”
两人说笑一会儿,傅清扬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不见冯姐姐?”
盛舒煜笑容不变,淡淡答道:“今个儿她回娘家探亲去了,不在府里。”
傅清扬有点小失望,冯氏年方十六,温柔体贴,她还挺喜欢的,不由叹道:“可惜了,我还特意带了两匣子糕,天冷,不能久搁,不然硬了就不好吃了。”
盛舒煜笑着打趣:“我也许久没吃母后宫里的点心了,怎不见你给我送点来?”
傅清扬撅了撅嘴:“少来,表哥哪里会少吃的!再说给冯姐姐,不就是给表哥的,这有什么好争!行了行了,咱别在屋里闷着,怪没意思的,来的路上看见有个水榭,正对着园子里的梅花,我们去那里坐坐,也能赏梅,岂不有趣。”
盛舒煜点点头,吩咐道:“去将听香水榭烧上碳,多搁两个熏笼,换上暖和的椅披和坐垫,再剪两瓶子梅花搁里头。”
刚说完,就听门口一道熟悉男声酸溜溜地说:“哎哟喂,真不知二哥还有这般体贴入微的时候,以往怎不见如此关照过弟弟!”
帘子被掀开,一个少年夹风带雪地匆匆进来。
盛舒煊脱下宝蓝色厚皮斗篷,里面穿着黑色滚红边斜襟长袄,腰间束着白色云纹玉带,脚踩黑灰狼皮长靴,非但没有冬天的臃肿,反倒显得长身玉立,利落之极。
盛舒煊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傅清扬面前茶盏就喝了起来。
盛舒煜笑骂道:“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仔细言官们看到,又参你一本!”
盛舒煊大概是从小喜爱舞枪弄棒的缘由,颇有些莽撞直率,临渊阁讲学的师傅们都不太喜欢他。
有一次宫宴上,盛舒煊坐在角落里以为没人注意,就坐姿随意了点,吃喝也不太顾及礼仪,结果被一个小御史当场劝谏。盛舒煊很不耐烦,当时多吃了点酒,颇觉丢脸,语气就不大好,结果第二天早朝,小御史一本奏折参他身为皇子却行止放诞、粗鲁无礼,实在给皇室抹黑等等……
洋洋洒洒一大篇,骈散结合地臭骂了他一通,最后的结果是盛舒煊被罚,皇上勒令他好好学些规矩。
盛舒煊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哼道:“御史台那帮子老酸儒就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
傅清扬刁钻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不过四哥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盛舒煊直觉她嘴里没啥好话,立马警觉地瞪着她。
盛舒煜很给面子地笑眯眯问:“妹妹此话怎讲?”
傅清扬笑嘻嘻地继续道:“御史者,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也,若无四哥这样时不时提供些参奏素材,那些御史岂不是没了饭碗?”
盛舒煜哈哈大笑。
盛舒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亏得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孔夫子都说女人难搞,要文武百官里头多几个清妹妹这般嘴巴利索的,那可真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傅清扬听这话就有点不大高兴:“女人怎么啦?合着你们男人就了不起了?有本事把这话对皇后姨母说去!”
盛舒煜忙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俩怎么一凑上就要吵嘴!妹妹不是要去园子里赏花?咱们走吧!”
傅清扬从椅子上跳下来,姿态优地抚平衣裙上的皱褶,淡淡哼道:“四哥还是听妹妹一声劝好,任何时候,都别小瞧了女人!”
盛舒煊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当然,多年后吃的大亏,让他每每想到今日所言,心情都十分纠结。
皇子府的规模自然不能和皇宫想比,不过盛舒煜最喜爱的园子,假山林立,花木精致,回廊直通湖上水榭,虽比不上皇宫奢华磅礴,却另有一番清别致。
青砖上的积雪扫过又落下些许,走起来便有点路滑,盛舒煜全程走得很慢,拉着傅清扬小心上了回廊。
“听香水榭?”
水榭的名字并不是刻在牌匾挂于门上的,而是一块伫立在水中的光滑青石,上面篆刻了听香水榭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