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听到动静,看是春归都露出了笑容。
蔡老太太连忙把人揽过来:“闺女,你什么时候来都成,我昨日还说呢,要不是你们早备下了年夜饭,我倒是想把你们家这几个孩子都叫过来一块儿热闹呢!”
“大娘可千万别,我们家除了祁佑那孩子平日里话少又懂事,其余个个跟皮猴似的。在这待一会儿都要嫌烦!”春归连连摆手。
蔡老太太笑着虚点她的额头:“我可是听人说了,知行知平都乖顺着呢,没见着那几个孩子我可不信你的话。”
“好了,你来正好,陪你姐姐说说话,我人老了,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老太太看了看蔡氏,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继而又朝春归笑了笑便出了门。
这神情,想也知道母女间起了些嫌隙。
她忙到蔡氏边上坐下:“蔡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成想蔡氏眼眶里立刻蓄了泪,大过年的眼睛却肿成了一片,早已不复前天晚上的高兴模样
春归面上一急,连忙握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
蔡氏闭了闭眼,
紧紧攥住她的手,终于开了口:“春归,你说我该再嫁吗?”
春归当即一愣,再嫁?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如今萎靡的蔡氏,难不成这老太太是为着这一桩事儿才上门的?
“。。。。。。这是大娘的意思?”
蔡氏点头:“我家隔壁有个跟我同岁的同乡,八月大旱时媳妇生病没了,两人也没孩子,如今他做着木工,我娘便起了心思。我没了丈夫,他没了媳妇儿,便让我带着小宝过去。”
蔡氏丈夫还有个亲大哥,爹娘早就没了,他一死后两家也就疏远了,这些年是蔡氏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既如此,还不如改嫁了。
蔡老太太也是心疼闺女,改嫁到眼皮子底下,趁着她还活着好歹能看顾几年,等几年后她人没了,蔡氏好歹也能生下一个孩子有所依傍。
而小宝的处境,她却不能完全顾及了。
春归听罢认真道:“蔡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蔡氏却久久不说话。
春归想了想继续道:“你是怕嫁过去小宝受苦?”
蔡氏抬了眼,看着春归坦诚的目光,她眼神微闪:“既怕小宝受苦,也怕我。。。。。。。”
她一咬牙,终是说了:“也怕我再嫁,比如今的境况还要差上几分。”
这话不能对着亲娘说,嫁人生子这一事在老人眼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在受过生活打击,让蔡氏形成成亲嫁人似乎意味着一个人带着孩子奔波的观念时,
她对再嫁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春归心里暗暗叹气。
蔡氏眼里莹莹泪光:“虽大旱时我一个女人没什么用处,让小宝跟我一道吃了不少苦。”
“可你也知道。”她眼里俱是认真:“如今我虽然还是一个人带着小宝过日子,可我有你一道说说话,能帮你看着摊子挣钱,小宝开春也能继续念书。”蔡氏语气越发急切:“再摆上半年摊子,我来年二两银子的束脩都能攒够了!”
春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等她冷静下来。
蔡氏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可我若是嫁了人,小宝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一道过日子,吃穿用度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若他们一家子人好也罢,若是不好,小宝多吃一口饭也要看人脸色。”
蔡氏稍稍停顿:“再者。。。。。。。”
“春归。”她只盯着眼前的女子,似是鼓足了勇气:“我不敢将我的一生再草草交予一人了。”
春归心神一震,蔡氏这话说得坦荡又直白。就像被折弯了一次的小草重新捋直了身躯向上。这话有向往有希望有恳切,语气里的坚持又莫名让她感到心酸。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李家门口李志存憨然的模样,也是这样鼓足了勇气说那女子给了他吃了酸菜肉馅儿的包子。
若是李志存口中那个喜欢的人是蔡氏,不知道蔡氏会否接受这样的一份爱意。
春归听罢心里已经了然,她开口道:“蔡姐姐
不愿意便直说。”
“往后的日子是你过出来的,大娘想得再周到也代替不了你。”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赶紧压下:“你早早地说明白了,大娘也不会替你做了决定。”
“可你要是迟迟不说,大娘怎么知道你心中所想。”
蔡氏一阵狐疑,神情有些不自在:“。。。。。。因是你我才说出了口,但我一个嫁过一次的人,说不愿将自己草草托付了不会显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