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颔首,二人接过圣旨,送莫总管出府,临了前听他又多交代一句:“苏夫人如今无事一身轻,从此可要同将军携手同行了。”
苏雅抬眸,暗中试探:“前路迷茫,未知轻松啊。”
“苏夫人放心。”
苏雅听到莫总管这句话,心底大石才算落了地。穆枭与萧衡的设计又配合她的伏低示弱的态度,也勉强让君王消去了疑心。
卷锋虽说是局外人,但他对苏雅说过的话如警钟在耳,振聋发聩。穆枭先前之言虽也是好意,但苏雅听他所言所行,不得不多自我疑心一层,认为他在小瞧她。
此刻看向穆枭,不觉得又气又委屈。
“夫人?可是有心事?”
苏雅摇头,单手撑扶在穆枭的木椅车把上,轻声问道:“你有事,想跟我说吗?”
穆枭顿了顿笑道:“没,没什么事。”
苏雅转到穆枭身后,推着他往内走,“过几日,我要同张缤嫂嫂外出游玩,你腿脚不便,留府静养吧。”
“我…不如一同去,我不会拖累你们的,而且我的腿已经大好了。”
穆枭语气显得有些焦急,苏雅却故作沉默,撒娇似地反驳道:“嫂嫂第一次出远门,我自然是与她同寝同食,若把你带上,她定会让我照顾你,到时玩得也不尽心了。”
“这…”穆枭言语滞顿,再没说什么。
苏雅以筹备远行为由,去侯府住宿,将穆枭一人留在苏府,待到她出行之日时,也不过是给梨云柳曲带回口信,并未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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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湖在白日见着,倒也没什么稀奇。”
张缤站在观湖亭,时不时瞅着湖面眺望,嘴上说着无趣,眼神里都是欢喜。
“嫂嫂是期待已久,才会觉得事与愿违。”苏雅倚在栏上只笑说,“倘若咱们是偶然路过,说不定又是另番心境。”
“也是。”张缤拢了拢斗篷,兴致盎然,看向亭外抱剑背身而站的无茗,悄声问苏雅道:“该不该请义士进亭休憩一番,别让他觉得我们身处荒野还如此骄矜。”
苏雅晓得张缤顾虑,轻唤道:“无茗先若赏脸,不如随我们一起观湖?”
无茗听闻咻地转身,作揖推辞道:“暂不说身份有别,只是我是当着众人面受侯爷嘱托保护两位,有些规矩,原是该守的。”
张缤讪讪道:“按规矩确实如此,只是到底还是我们烦劳先生,倒不好事事拘着。难得出来一趟,你我都放松些,反而更好呢。”
无茗微微抬头,看向苏雅,见她笑意盈盈且眉目中没有拒绝之态,便进亭伫立。
“张夫人若想看到此湖之极致,需得等至戌亥之时,再至此亭,可观皓月升空,清影入湖之景。”
“偏是来得不是时候了。”张缤有些惋惜。
苏雅提议:“无妨,咱们虽来得早,可让他们去附近镇上寻点吃食,我们先在此处生火,取暖饱腹,待到尽兴再离去。”
张缤喜得双掌一拍,“当真?我可从未在外野炊过!你别让我饿着了!”
无茗浅笑,抱拳先行应下:“两位先在此处稍后,我安排好了便归。”
张缤见无茗走远,这才与苏雅速说:“我也听闻些你与无茗先生的过往,此番侯爷拖他同行,会不会让子枭生疑于你。”
“还轮不到他疑我。”苏雅白了一眼,看向湖面喃语,“该是我疑他多些。”
张缤听不出此话玄机,只当他们小两口闹别扭,出言劝和:“子枭虽落得些残疾,但身强体健恢复如前近在眼前。你也不用太担忧。”
“虽说如今他没了官职,但留有钱财吃喝不愁,日后也是多逍遥的。”
苏雅只是点头附和,撑着脑袋静望着湖面。
无茗只消了半顿饭的功夫,就从附近的村庄弄来了红薯、玉米和鸡蛋等物,还弄来小炉子,好让张缤苏雅围火取暖。
热烘烘的地瓜在张缤的手掌间来回跳跃,火光渐渐代替了天色,成了湖边亭难得的光源。
“这些都是粗粮,张夫人若是吃不惯千万不要勉强才是。”无茗又添了些柴火,将小炉子取下,那里煨着水煮的白鸡蛋。
“不会不会,”张缤掰开一半地瓜将其分给苏雅,觉得很是新鲜,“我从来都未在乡野之间品尝原滋原味。”
“亏得无茗安排妥当,果真是拿了钱财与人消灾呀。”苏雅在旁一味调笑,“早知可以如此使唤你,从前出门在外,我倒多带些银两了。”
无茗笑着沉默。
张缤吃着甘甜的地瓜,一同夸赞道:“先生思虑周全,比我家侯爷还体贴入微。猜想以往同苏小妹行走江湖,亦是对她照顾有加。”
“不敢当。”
“才出门一日,这就乐得不着家了?”
张缤一惊,挺直了腰背,回望来时的小路,只见从幽深的树林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扰得低处的草木沙沙作响。
“是不是还要怨我没给你多安排几位英俊体贴的义士?”
“侯,侯爷…”张缤见萧衡一身风尘而来,颇为惊喜,“你怎么来了?”
“哼。”萧衡居高临下俯视张缤,大掌盖在她脑门上,冷语着:“若不是跟来看一眼,竟不知背地里竟会被自家夫人如此嫌弃啊。”
张缤微微吐舌,调皮眨眼,仰头送上半截地瓜赔礼道歉:“夜黑风高的,侯爷定是听错了。”
苏雅抬眸却问:“兄长是放不心嫂嫂?怕被我拐了去?”
萧衡顺势坐在张缤身边,拿走她手中的地瓜,换给她一锦盒,解释道:“不仅是我不放心她,子枭也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