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从长廊绕过前厅入后院,一路萧瑟凄凉,偶有花草皆是奄奄一息之态,毫无生气可言,犹如活死人墓,异常瘆人。
柳曲和梨云只交换一眼,都觉得此地是处冰窖,越往内里,身子越觉发冷。
四人一行来至一三面通透的偏厅,此处穆枭正与麾下将领商讨着些什么,倒未察觉有客来访。
前头的卫兵领苏雅三人绕至此处背靠背的书房之内等候,不过须臾,穆枭便来了。
穆枭依旧是冷如冰霜,与他这府宅十分相配。
苏雅屈膝施礼含笑,招手让柳曲和梨云献上准备的心意,“听闻将军下月出征北境驱逐蛮夷,特意做了贴身的衣袄斗篷,还望切…”
“有心了,”穆枭冷待,打断了苏雅的话,极为孤傲,“子枭行军从不带杂物。”
苏雅见穆枭对她始终没有好脸色,她也早就料到如此。当下却不着急着走,抬眼暗示身边的人,意寓让其退下。
屋内,徒留苏雅穆枭。
苏雅稍踱步了几步,背身相问:“前日与将军分别时有些不快,苏雅这几日辗转难眠,有一事滞在心里,还望将军解我疑惑。”
穆枭每每与苏雅独处,都多有不自在,语调夹杂了不耐烦,问道:“有话不妨直说。”
苏雅转身,歪头,泪眼婆娑,让人不由得动容,只听绵绵化骨之音:“将军当真不能给苏雅一个表白的机会吗?”
穆枭一时错愕,他原以为苏雅不过贪图名利才使手段逼婚,当真没想到其中还会有女儿情意。
屋内倏的安静下来,二人相顾无言。
屋外,铁心来报:“将军,萧衡将军来访,在前厅正候着。”
穆枭转眼看向苏雅,见她侧身抹泪,不好说当面再说什么狠话,只跟着铁心去了。
前厅,萧衡正四下环视,见穆枭来了,努嘴调侃,“向来知道穆将军清减,可没想这府中内里如此寒酸。”
穆枭对萧衡心有敬佩,更视他为兄长前辈,故对他所言并未感到不适,反而也跟着细瞧府内装饰,但也看不出到底哪里需要添置。
只好单纯拱手,谦卑道:“还望萧将军指点一二。”
萧衡听穆枭反称他一声将军,停顿一时,亦作拱手,多有无奈笑说:“鄙人恐担不起将军二字。”
穆枭恭谨,又正直了身,一字一句皆是心声铿锵有力:“在子枭眼里,萧侯依旧统领金戈铁马的铁血将军,无人可代。”
萧衡多有感慨,直言道:“蒙错爱,萧某不甚感激。如若不弃,从此唤我阿衡亦可。”
二人话抵心底,相视一笑对拜。
穆枭展臂,请萧衡入上座,问:“阿衡兄长今日为何而来?”
萧衡着人抬上几箱贺礼,箱中玲珑,皆是宝物。
“吾妹苏雅如今乃子枭新妇,吾作为兄长,理应为她添几份嫁妆,只是兄妹情谊从前未半分宣于人前,现下亦不便唐突登门,恐引来侧目猜测。”
“想来你我从前皆在军中,送礼叨扰倒不让人奇怪,便独自决策将礼物送来穆府,只当作义妹苏雅些许嫁妆,略表心意。”
穆枭恍然,笑问:“苏雅姑娘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做兄长义妹?再想苏老将军门下皆是忠勇之士,何以会有如她般心机之人。”
萧衡听穆枭一席重话,皱眉反问:“子枭对她,是否有误解?”
穆枭哼笑摇头,长吁一口气,不愿再谈及,只说:“阿衡兄长放心,此些礼入仓库,子枭自不擅挪。悉数礼单一会兄长亲手交予苏雅即可。她于今正在我府上。”
“哦?”萧衡笑道:“我这是来得巧或不巧,可耽误了你俩说话?”
“何来耽误,我与她本没话说。”穆枭起身,将客往后院书房请,“你们可借穆府一叙。”
二人正往后走,却遇铁心略有惶恐来报:“将军,苏,苏姑娘说有急事,先行走了。”
赐婚(六)新10
穆枭行事意向光明磊落,自是不喜,也是不允身边从众行为失当或多有掩饰。
当看到虽仆亦友的铁心兀的冒失,眉头当下便锁了起来,厉声相责:“好好说话,萧侯面前怎敢失礼!”
可这倒也不怪铁心,穆府从没女眷来访,更别说一次来了三位姑娘,柔音细语的自不用说,身段纤纤很是少见。
铁心心智坚定,见了好姑娘倒没神魂颠倒的迷糊样,只是苏雅走时抹泪神伤,又是另一番美貌,铮铮铁骨只瞧了几眼就自甘沦为了绕指柔。
见了却也不好哄,也不好问清缘由,只单看着主仆三人步履匆匆就这么走了,临了了还被其中鬼精灵的婢女嗔了一句:讨厌。
铁心只觉得无辜,本特意抓紧来报穆枭,可是要赶着追出去问个究竟,却没想又引来责骂。
立马直了身子,又转为铁面,不避讳萧衡,直直地报明:“苏姑娘走时哭得难过,离开得又快,属下…”
铁心才汇报了两句,却不知怎么了结,抬眸看这穆枭,却见他也是一番犯难。
萧衡听到此处,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摆手笑问:“可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招得我义妹落泪?”
“我…”
穆枭哑然,唯有想到苏雅对他的最后一问,倒也不隐瞒,直接告于萧衡。
萧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女儿家的心思重,你且不用放心上,先专心准备出征蛮夷之事吧。”
说罢,又招手送上两份礼物。
“这些绒羽斗篷御寒极佳,北境之地风霜雨雪,切莫因寒生病。另一物望你贴身携带。”萧衡将一香囊递与穆枭,多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