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亮晶晶的,泛起了一层水光,他坐起来搂住林期,侧脸贴在她的腰上。
余知新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会有流泪的冲动,就好像她还没离开,她一直陪着他在并肩作战。
这回轮到林期没反应过来了,她犹豫着抬起手,最后落到余知新的头发上。
梁雨铮拦住刚来的蒋旭,示意他不要进去打扰,蒋旭一下耸肩缩起脖子,去拉门把的手也缓慢的收了回来。
一时间他都不敢出声,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余知新抱着林期,姿势就像是小朋友在撒娇。
震惊。
蒋旭站过来看梁雨铮的表情就写着这两个字。
梁雨铮其实也没见过余知新这样的示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了些欣慰的感觉。
蒋旭在门口看他哥波澜不惊的样子,小声嘀咕道:“这俩人一个人住完院刚出来另一个人又进去,在这玩比惨游戏呢。”
梁雨铮是最了解他训练状况的人,所以也是最担心他伤病的人,听到这句话真没忍住拍了蒋旭一巴掌。
“啊!”
蒋旭的痛呼声传到病房里,林期触电了一样缩回手。
余知新也松开手,就听到林期略带几分慌乱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林期走了,梁雨铮和蒋旭才进来,余知新正吃着林期给他剥的橘子,蒋旭看到果篮也想伸手拿一个,手还悬在空中就被梁雨铮和余知新的双重眼神杀逼退了。
“不就是个橘子吗?这么小气。”小声嘀咕了两句。
就因为是橘子才这么小气。
知道橘子碗故事的梁雨铮投给了蒋旭一言难尽的眼神。
遗憾
走到车站林期才发现包落在了余知新那儿,扶额叹息,又匆匆忙忙赶回去。
“你这吓我一跳,手肘骨折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吗?怎么还跑来住院了。”
“不这样网上守着那点八卦没完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不甚熟悉的两个男声在对话,林期直接和里面几个人对视上了,她快步走进去拿了包就走。
“打扰了。”
余知新立马追了过去,临走前深深看了刚刚对话的两个人,出门一个箭步挡在林期面前。
“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期刚刚柔软下来的心又恢复了坚硬,她反问道:“我想的是什么呢?”
余知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焦虑的心情。
反倒是林期面容平静,她只是站定道:“你做什么决定有你们的原因,不用跟我说,我不用知道,也与我无关。”
余知新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回应,还好梁雨铮他们也过来了,刚刚检查了余知新伤情的医生来打了圆场。
“他手肘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其他地方的问题还是要留院观察的,我一开始听说他住院,还以为是他手肘的问题,毕竟当时都快要截肢了。”
林期这下认出来了这位医生,就是之前她脚踝扭伤余知新带她来看的那位。
林期第一次直观听到余知新的伤病达到了要截肢的程度,她原就复杂的心情顿时起伏得难以言喻。
好像是理智和感情无法平衡,明明知道他能取得成功会很辛苦,却没有想过这么艰难,明明知道运动员都是一身伤病,却没想到过会这么严重,又明明告诉自己其实很多人比他更不幸,可是却忍不住为他后怕。
梁雨铮在旁边已经捂眼睛了,这绝对是余知新不想说的事情,果不其然,李医生那边话音刚落,余知新就像被击中了一样,失去了表达欲。
林期无法整理此刻的心情,她沉默了片刻,选择绕开他们,独自离去。
余知新也有些颓然,他没有再追过去,总归是心虚的,旁边三个人看着他走回病房的背影,脚步都沉重了起来。
与大多数运动员不一样,余知新并不是那种开朗阳光的性格,他儿时就没了妈妈,当爸的受不了打击就把儿子放在岳父岳母那儿。
在外公带他打网球之前,余知新一度被怀疑有自闭症,后来因为运动认识了很多人,性格也变得活泼了不少,可初中的时候,外公去世了。
余知新又回到了封闭自我的状态,他甚至找不到继续打网球的理由,童年所有打球的时光都有外公存在,外公的离开让他对网球的喜爱发生了质疑。
那时,有个女生就天天坐在网球场馆边看他比赛,连着几天下来,他也开始偷偷观察对方。
一开始,他以为她也是学网球的,后来看到她的球拍才发现她是在这儿练羽毛球的初中生。
后来高一开学,他在学校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生,她正背着书包和同学打招呼,和他之前见过好多次的含蓄的微笑不一样,在她最自在的状态之下,笑容不仅有了颜色还带了点点金芒,在晨曦之中闪烁。
她还是会经常来看他打球,有时候还会趴在窗边写作业,却从来没有主动进来和他打过招呼。
直到开学后一个月左右,她突然敲了网球训练馆的门,站在门口给他递了把伞。
其实那天他带了伞,只是没放在书包侧袋里,但他还是接过了那把伞,这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是想和她有更多交集的。
第二天她在门口坐了半天也没找他的意思,他只好自己过去敲了敲窗户,让她去门边。
可是到了门口,他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只好客客气气还了伞,继续回球场练球。
就在这时,她往前走了几步并喊住他。
这一幕,在他此后的回忆里,就是阳光划破灰暗的起始,一点一点温暖点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