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邓亦文的母亲再嫁,邓亦文从此在韩国定居,用着“邓以闻”这个名字生活。
他申请上了首尔大,即使一直做着兼职,在校期间的成绩也还是非常好,还参加了很多比赛,小林清放了了几张照片,那时的邓亦文比现在健壮,其中一张,他穿着跆拳道道服,举着奖杯被朋友们围在中间,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
毕业后进了大律所,不知为何,接了半年商业案件后,他手里的法律援助案件多了起来,小林清附上了案件合集,用小字标注着自己的感想,“帮助了那么多人,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律师,十分令人敬佩”。
直到李仁雨案件发生,邓亦文安稳的人生被颠覆。
小林清在邮件末尾特意提示杨乔,虽然他也为邓先生的遭遇心痛,但很遗憾,这些非正规渠道得来的资料无法作为证据在法庭上使用。
杨乔的视线被眼泪遮住,邓亦文还在病房里和那个孩子的母亲对话,他的呼吸渐渐急促,邓亦文好几次为想利用lpsar道歉,杨乔在京都还借此嘲讽邓亦文,为了前男友连底线都抛弃,现在他只恨没有早点请求小林清帮忙。
如果lpsar配合,邓亦文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不对,小林清发来的资料里,那个叫朴恩宇的家伙一直觊觎着邓亦文,一开始是假装单身和他约会,后来事情败露后甚至利用自己的继子,妄图拿霸凌案拿捏邓亦文,即使lpsar真的跟着出版社到了韩国,由邓亦文引见给朴恩宇,恐怕那个人也会想出新的办法折磨邓亦文。
邮件里,小林清为他曾经的回绝道歉,从前杨乔也曾委托过他,但小林清以这样会侵犯非□□人士的隐私为由拒绝了。杨乔觉得世界和他开了个大玩笑,在邓亦文难过的时候,杨乔都不在,这算什么,他明明从未停止过寻找邓亦文。
就算邓亦文不告而别,想过没有杨乔的人生,也不能这样,邓亦文清清白白,不能被这么毁掉,他应该像那张获奖照片上一样,看起来就很健康,气色红润,被众人环绕着,笑得肆意灿烂。
应该这样才对。
当初听到韩国合作方的策划助理换成“邓亦文”时,杨乔幻想重逢的喜悦,和真正同邓亦文再次见面后做出的种种举动,都成了此刻勒住他脖子的钢绳。
他都做了什么……
在京都的最后一天,他非但没有选择相信邓亦文,甚至还逼着邓亦文,利用他的愧疚,让他和自己上床。
杨乔扶着墙,直至撑不住后跪倒在地上。不行,邓亦文来见的是受害人家属,不能在他们面前失态,不能让本就艰难的邓亦文再多一个包袱,杨乔死死捂着自己口鼻,强撑着走到了这层楼的导诊台。
护士看出他过度呼吸,把他送去了急救室。
医生处理得很快,用英语询问他是否还要看诊,杨乔摇摇头,靠着指引牌回到了邓亦文在的病房。
他站在门口,紧贴着墙,看着从邮件里保存下来的邓亦文的照片,他想要这样的邓亦文回来,想要邓亦文快乐,想要邓亦文站在光明里,想要邓亦文允许杨乔在他身边。
无论如何,杨乔要从邓亦文口中听到事情的始末,他要陪着邓亦文。
杨乔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屏气-长呼气的动作,觉得能面对邓亦文的时候才推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
“哦,你去哪里了?”邓亦文问道,杨乔看起来没有早上有活力了,眼睛里有红血丝,难道是坐车坐累了?
“我下楼转了转。”
“你回来的正好,我已经和阿姨说完了,我们走吧。”邓亦文又安慰了仁雨妈妈几句,和她告别后走出了病房。
杨乔一路跟着邓亦文走到了导诊台,他疑惑地问:“我们不是要走吗?”又冲着刚刚帮他的护士摇了摇头,对方果然没有在邓亦文面前询问他的状况。
“来给就诊卡充点钱。”
邓亦文操作着自助机器,还是觉得杨乔那会儿出去不只是去楼下转了转那么简单。
“用我的吧。”杨乔把手机递给邓亦文。
“你干嘛?”邓亦文狐疑地看着杨乔,莫名想到上高中时,有一次邓怡人生日,他和杨乔逃了晚自习去花店买花,结果他把钱包落下了,还是杨乔利落的把自己的钱包塞到了邓亦文手里,说……
“哥们儿给你爆点金币。”
杨乔此刻的话和他记忆中的重迭,邓亦文像在温泉里被热水包裹着那样,暖意由心里流淌到全身。
“用不着太多……”邓亦文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愣住了,说真的,他有点仇富了。
“怎么了?”杨乔不明白邓亦文怎么呆住了,“要先购汇吗?”
邓亦文咬了咬牙,“哥们儿,你这么有钱,还跟我挤一居室?”
杨乔捂着胸口装无辜,“我有病。”
“对,你确实有病。”邓亦文告诫自己,不能跟心理不健康的人计较,“走吧,请你吃饭。”
杨乔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先回田浦怎么样?”
“我都行,你不饿吗?”邓亦文看了看手表,这都下午七点多了,要是回田浦的话只能在家里煮东西吃了。
“不饿,我想回家。”
邓亦文看了看杨乔,想着杨典说曾多次带杨乔去医院,按照典典姐的行动模式推算,说不定杨乔有些医院ptsd,他明白了,怪不得杨乔那会儿看起来怪怪的。
“行,那回去煮泡面吧。”
“好。”
他们并肩走出医院,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小巷里,响起了快门声。